方近舟与刑队长商量过后，秋婶子被他们用轮椅推到了唐知雨的病房。

因为是公众场合，为了避免引起骚动，方近舟他们用毛毯盖住了秋婶子手上的手铐，把这当成是普通的病患朋友之间的探望。

而唐知雨这边也需要清场，周春林他们本来就打算回福源镇的，于是顺道跟大家道别。周春萍则要在医院大厅等方国华。

众人正好与被推进唐知雨病房的秋婶子打了个照面。

“晚秋姐？”

看到秋婶子，周春林大为震惊，这人太像他的一位故人了。

三十几年没听过有人喊自己的大名了，秋婶子抬头看了眼喊自己的人，“周春林！”秋婶子内心极为震撼，即使已经三十几年没见，但她仍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周春林的样貌没怎么变，只是从青葱少年长成了成熟大叔。他的身边依然寸步不离地跟着少言寡语的乔知恩。

“你是在喊我吗？”秋婶子故作陌生地答道。

“你是李晚秋吗？”被秋婶子这么一反问，周春林反而不确定了。眼前这个老妇人依稀有着李晚秋的影子，但跟自己记忆里的又完全不同，眼前的人似乎苍老得快了些。

“你可能认错人了。”秋婶子像是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似的，一脸莫名。

“哦，对不起啊，我可能真的认错人了！”

这个小插曲就如同他们一样，擦肩而过。

秋婶子隐约还能听到离开的周春林对乔知恩说道：“刚那人真的好像晚秋姐啊！”

“嗯，有点，但是李晚秋已经死了。”

……

秋婶子苦笑，对啊，李晚秋已经死了三十几年了！

进了病房，唐知雨和秋婶子碰着面。

“你还好吧？”

“秋婶子，你的头？”

俩人不约而同地问候着对方，相视一笑。

然后还是唐知雨抢先开了口：“秋婶子，你头上的伤？”

“我自己打的，为了不让大壮他们起疑心。”秋婶子言简意赅，云淡风轻地答道。

对自己可真狠啊，唐知雨心想着。

“秋婶子，唐老师你也见到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刑队长还算客气地对秋婶子说。

“嗯，你们问吧。”秋婶子非常平静。

“先说说这次绑架事件的经过。”

“太具体的起因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李强的堂弟回来说，他有个朋友提供了两个非常优质的货，成功就能大赚一笔。

李强非常心动，但是我在知道他们要绑的对象是福源镇镇书记的儿媳妇和镇长的女儿时，我是反对的，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将会是大麻烦。

可李强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硬要接这个单。”

“李强的堂弟是瘦猴吗？”方近舟插空问道。

“是的。”

“嗯，你继续。”

“后来我们跟李强的堂弟，就是你们说的瘦猴的朋友合作，设局成功的绑了唐丫头跟她的朋友。”秋婶子平静地叙述着。

“跟你们合作的人，你知道是谁吗？”刑队长问。

“我们不认识，但李强有听说过，说是福源镇的大家族，刘家的孙子，好像叫刘同的。”

“刘同？！我好像没得罪他啊！”唐知雨一直认真听着，在听到刘同有参与时，她不淡定了。

“那得问他了，还有一个好像是他的大舅子，也是瘦猴的朋友，叫什么才的……”

“余有才。”方近舟在一旁补充道。

“对，就是这个名字，这个余有才也参与了。绑了人后，刘同那边想要向唐丫头她们俩家的人要赎金，我们就等着分完钱后把她们转卖掉。

但她们两家人的动作太快，马上就封锁了福源镇出入口，开始全镇搜人。李强看情况不妙，就提议我们先跑往深圳。后来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整件事叙述完，秋婶子没半点情绪波动，平静地仿佛置身事外般。

“李强和李二傻什么关系，跟整个村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同族兄弟，有合作。那个村全部都是李家族人，他们拐卖来的人都关在那个村。所有人都必须替他们看管着。有不愿意的即使离开了那个村，也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到年底，全村的人还会有分红。”

“你是什么时候跟李强合作的？”

当刑队长问出这个问题时，秋婶子平静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不同的情绪，有愤恨、懊恼，还有无奈。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三十二年前，我被李强的父母拐骗，要把我卖进深山。当时的李忠，也就是李强的小叔，现在的秋叔，他看上了我，硬要留下我。

我那时已经怀孕，他知道了也不嫌弃我，但他的父母不同意。李忠跟他父母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他父母妥协。我为了保住孩子，选择了苟活。再后来，我就成了他们的一员。”

秋婶子呼了口气，结束话题。

“行，我们都记录在案了，因为你最后还是帮助了唐老师她们，我们到时候会跟法官求情，相应减轻些你的刑罚。”刑队长听秋婶子的自述时还蛮唏嘘的。

唐知雨则完全愣了，她没想到秋婶子居然是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人，这其中经历了什么，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们现在送你回病房。”刑队长道。

“公安同志，我想跟唐丫头单独说几句话，五分钟就好！”秋婶子恳求道。

刑队长看了看，犹豫着。

“我在旁边看着！”方近舟看得出唐知雨也想跟秋婶子说些什么。

“行，我在门外等着，就五分钟时间。”思考了一下，刑队长答应道。

“有什么话，你们说吧，我不会做记录的。”见刑队长已经将门关上，方近舟对秋婶子说道。

“谢谢，你是唐丫头的爱人？”秋婶子问道。

“爱人”这词明显取悦了方近舟，他态度温和了不少，笑着点点头。

“难怪唐丫头连画画都画你。”秋婶子轻笑着。

“我哪有？”唐知雨连忙否认道。

“呵呵，有没有你自己知道。”秋婶子也不跟唐知雨争辩。

“大娘，你要跟我说什么？就五分钟时间，可别浪费时间了！”唐知雨生硬地将话题转回。

“我跟你提过，我有个孙子，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你记得吗？”

“嗯，记得，你说他在71集团军。”唐知雨记得这事。

“嗯，其实我帮你也是有一定目的的。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进去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他。我想请求你的爱人一件事。”秋婶子对唐知雨说完，眼神恳切地望向方近舟，“可以吗？不是什么让你为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