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浩瀚,绵延千里,引得许多条大小河流灌注其中。这些河流中最有名的,莫过于流经湖州府境内,被称做东、西苕溪的两条河。
西苕溪发源自天目山脉,经安吉州流入湖州府城;东苕溪在湖州府东南,经德清县、小风镇也流入府城,
在城中汇成一条,最终又流出府城,汇入太湖。只因沿河各地盛长芦苇,本地称芦花为“苕”,故此得名。
到了秋天,若能驾条小船,在东苕溪上顺河往北,便能看见芦花飘散,漫天飞絮。只是如今正值暑夏,两岸都是青青的芦苇。
据《水经注》及本地县志记载,古时东苕溪在小风镇附近曾改过河道,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牛轭湖,名叫风湖,地处小风镇东南,依镇环山,景色优美。
风湖又流出一条河通向东苕溪,于是小风镇上的船只便可从这里出发往南逆流去德清县城,往北顺流而到湖州府城。
此时正是弯月高照,湖边一个地方灯火很亮,那里不时传来笑声和掌声。声音传来的地方,是靠近岸边、建着水里的一座凉亭,由岸上伸出的一座小木桥通向这座亭子。此时亭子里挂满了灯笼,被照得通亮。
近处再看,只见亭子里摆了一个八仙桌,有酒有菜,却只坐了两个人,另有七八个人都散在各处,或倚着亭边扶手,或坐在亭子的围栏上,看穿着风度,
即有手摇折扇的斯文雅士,也有束身箭袖,挎刀背剑的,有个人浓妆艳抹,一看便是唱戏的伶人,此时正得意的啃着鸡腿,
还有个和尚直接拿着酒壶喝酒,只觉得三教九流齐聚在一处,一片欢快的气氛。
八仙桌上坐着的一个儒士,正是男装打扮的赵先生,一阵掌声过后,她便道:“适才宁秀才的竹仙故事很有意思,
秀才,你何不学那故事里的公子,步‘竹林七贤’的后尘,做个与竹为伴的隐士?或许也能引得竹仙来找你咧。”说得众人又笑起来。
那伶人扔了鸡骨头,笑道:“宁公子这一段,我回去要编成戏文,改天唱给大家听。”众人连声道好。
另一个坐在桌边的人则是张仵作,等大家笑够了,他问:“先生好久没办这样的聚会了,今天兴致怎么这么好?”
“我在等一个特别的客人。”
“特别的客人?是不是那个”
张仵作话未说完,只听从湖心处飘来一句话:“各位朋友,在下也想来参加宴会,叨扰一杯酒喝。”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显得很有底气,直入每个人的耳膜。众人连忙朝湖心望去,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一片片薄纱般的轻雾浮荡在湖面上。
“这声音是天上神仙说的吗?”有人惊道。
过了片刻,忽见一团雾气被荡开来,从雾气里飘出一叶小舟,船头插着一条竿子,上面挂着一盏摇摇曳曳的灯笼。
船首站着一人,背手而立,渐渐近了,见他有二十来岁,眉间隔有三指,眉梢直茶如鬓角,面色略白,显出一种脱尘的俊朗。
一身灰布衣,外面罩一件青布大氅,背上系着一把长剑,衣梢袖角随凉风轻轻飘着,小船载着他在雾气中穿梭着,倒真像是从世外而来的剑仙。
船后另有一个老船夫轻轻划着桨,不一会船到近前,离亭子还有数丈远时,只见那侠士略一纵身,便飞身上了亭子,踩在喝酒的和尚旁边的栏杆上。
众人还没看清楚时,他已迈步下栏。小船则被船夫停在亭了下面柱子旁边。
侠士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八仙桌边,也不客气,端起桌上一杯酒,对赵先生和周围人敬了一圈,然后一饮而尽。
众人都对这不速之客颇觉奇怪,赵先生虽也奇怪,却微笑的看着他,问:“这位朋友尊姓、名号?哪里人氏?”
“在下原本是江湖野游之人,如今定居在德清苍峰山榴谷,姓冯名东循。”
“幸会。这聚会是在下办的,冯先生”
“在先生面前,我哪还敢再称先生,还是叫我冯礼新吧。”
“好,东循若想要参加,需先明白一下聚会的规矩。”
“愿闻其详。”
张仵作笑道:“咱们赵先生平时喜欢收集野史怪谈辑录成笔记文集,她是最爱听故事人,你讲个精彩的故事,逗大家乐了,咱们就是朋友了。”张仵作说。
冯礼新哈哈大笑起来,笑毕,便道:“先生你真是个富贵闲人,好有趣的爱好啊。
这可巧了,在下行走江湖多年,也遇到过几桩怪案,听闻过几件奇谈,适才我听到赵先生说那位秀才的竹仙故事讲得有趣,
不怕诸位笑话,这关于各种妖仙、特别是狐妖的故事,我可熟得很咧。”
“噢?那就请讲一个吧。”赵先生满脸兴致,又叫小丫鬟给冯礼新准备了一副杯筷。
冯礼新呷下一杯茶,润了润嗓子,便用一口清朗的嗓音开口讲道:“关于狐妖的传说各朝各代皆有,无论文人学者、乡老村妇,还是笔记小说、戏曲杂谈,
都有对狐妖的描述
。狐妖常常善于诈术妖法,往来自由,有时遭人忌恨,有时又叫人艳羡。总之世间人对狐妖的传闻多不胜数,
对他们的评说也百口莫一,无论是善是恶,都不免带着些诡谲的气息。如今我讲的这个关于狐妖的故事,也充满了这种气息,
故事中埋藏了许多伏笔,等我讲完后还要请诸位听众评说一番,大家可要听仔细了!”
在场众人听了这段开场白,不由涨满了兴致。
“南浔镇柳林乡有个罗老爷,家财万贯,田产无数。说起他这份家财,可并非来自祖宗福荫,也不是他白手起家,
而是十分的意外之财。罗老爷本名罗三该这都是村夫之辈自嘲而起的贱名,意思是说这人生下来就该天、该地、该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