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那马虽然不快,却能记住来路,总归比来时快了许多。琮于和镜屏骑了马急往回赶。
路上,琮于问起镜屏怎么不在寇宅守着,镜屏不耐烦的说:“我要不及时赶到,你早被那大虫子啃光了。寇家那边我交待了师兄看着,
叫他务必拖延时间,等我们俩回去。你有什么收获?”琮于便将自己在树洞里查到的情况说了,镜屏又是一阵惊讶,不由佩服起琮于的眼光和手段。
此时虽已是深夜,寇宅里却灯火通明,院子里挤满了人,围成一个大圈。人群里除了寇家的人外,还有本村族长、里老等,
寇员外坐在正首的太师椅上,表情默然的应付着众人的慰问。王夫人仍由一群丫鬟嬷嬷伺候着坐在大厅里。阿六忙碌的来来回回,指挥下人按聿元的指示布着醮坛。
人群里还有几个官差之前县里的官府中人对寇家大公子寇源中邪后的所作所为已经听说,这种事非官府所能解决,且事主也没报官,官府才懒得问询。只是前晚有人去衙里,
说寇家现今发生的事与几宗命案有关,却又说得不清不楚,县令虽然不想多事,只是报案人不停的苦求,又想着那寇家是远近有名的豪绅大户,
他家要跟人命案扯上关系,说不定就能捞到便宜,便派捕头带着几个衙役跟报案人来了寇家。寇员外对他们的到来颇感意外,
那捕头也很机灵,说是县令爷听闻有道门的高功要设场施法,叫他们来看看手段如何,若果真有道行,就请回去,
只因城东门那边一段城墙年月久了,都快塌了,要重新修一修,需请些道士摆道场做个奠基法事。
寇员外明知他是说瞎话,只是人家是官差,也不能赶出去,而且有他们做个见证也好:倘若寇源因道士施法所伤,又或者中邪太深没法搭救,甚至性命不保,那都不是寇家人有意为之。
这时,院子正中已布好了七星醮坛,寇源被架到了醮坛正中的一个躺椅上,聿元在供桌上点好香和蜡烛,
先唱了几遍不明所以的经文,又恭请了三遍祖师爷,便又念起咒诀,仗剑绕着寇源来回行走。
“他这是干什么呢?”一个年轻人问旁边的银髯老者。
“这叫天罡禹步,传说共有八十一式遁法,每式皆有无穷奥妙,用处也各有不同。道家门派虽多,各派也只传承着其中几式禹步遁法而已,
像茅山道善于禳星祈福,崂山道善于起道场行斋谯,终南山的那几式练好了还能引龙神弄风雨咧。这年轻道士自称出师龙虎山,
那可是天师派祖庭,降妖伏魔的正宗,想来必是有道行的了,你瞧他这禹步踏的很准,不是一般走江湖的野道士能比的。”
老者说得口水四射,那年轻人注意力却早不在他这了,只捡那来来去去的小丫鬟盯着看。
“道长,时辰不早了,请快快施法吧!”寇员外催促道。
聿元只得停了禹步,心说那二人怎么还不回来,自己总不能踏一个时辰的禹步,得再做些别的事情才行。
他走到供桌前,左手持剑,用剑尖挑起半截蜡烛,右手从桌上的一个布袋里抓了一大把松香末,再踏着禹步走回醮坛正前面,右手一扬,正要撒
“且慢!”
聿元一愣,和众人看向院门处,只见琮于和镜屏气喘吁吁的跑来。
众人一阵喧嚷。谁知寇源趁此机会忽的跳起来,冲向员外,举手做势就要掐。员外眼快,连忙躲到一张桌子后面。寇源又调转方向,冲向站在另一边的小公子寇注。
寇注旁边并无他人,他想躲也没个地方遮避。众人正觉危急,却见寇注并不畏惧,竟从腰间快速掏出一把匕首藏在腰后。寇源瞬间便冲到他身边,他乘机猛的出手刺去。
一道白光倏的射到。
只听一声惨叫那白光正中寇注持刀的手腕,匕首掉落在地上只见聿元一手谄诀,一手握剑,剑尖直指着寇注。
众人被刚才那快速的一幕惊呆了这道士未及近前,只是用剑气便打落了小公子手里的匕首。终于亲眼看到了道术的厉害,
众人惊叹不已。而最让很多寇家人惊讶的,则是平日里害羞腼腆的小公子,面对这种生死关头,竟如此沉着,
而那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则让人见到了他前所未有的凶狠!
琮于拍手赞道:“聿元子剑气厉害!”转而又对寇注冷冷的道:“小公子,你年纪轻轻,怎么如此狠心,竟对同胞骨肉下毒手!”
“他想害我,我这是迫不得已。”寇注揉着手腕,忽然他猛得俯身捡起匕首,又像寇源冲去,这一下众人都没预料到,眼见寇源就要被刺中,
忽然一个人影闪过去,将寇注拦腰抱着,借势猛一转身,将他甩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上,匕首脱手飞出,被一个衙役捡了。
那人正是阿六,只见他捂着手臂,鲜血从臂上流了出来,原来刚才那一瞬间,他还是被匕首划伤了。有小丫鬟惊叫一声,赶紧跑去拿创药来给阿六包扎。
寇注恨恨的看着阿六,骂道:“狗奴才,总有一天我叫你们全滚出寇家!”
“只
怕没有那一天了!”琮于冷冷的说。
镜屏再也忍不住,走过去照着寇注的脸用力扇了一巴掌,顺手摘起供桌上的一只燃着的蜡烛,右手抓过一把松香末:“你这个狠毒的东西,我要替寇家除了你这祸害!”
“啊!”寇注急忙缩起身子,用胳膊护住头脸。只见一团巨大的火焰呼啸着烧向到他身旁。
众人被这一团大火吓了一跳不是做法事用的松香吗,就跟变戏法用的差不多,怎么这么厉害?
寇员外原本正想阻止镜屏,现在看了那火的威力,反而疑惑起来。这时,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硝磺的味道。寇员外大惊,接着由惊而怒,指着寇注骂道:“你,你这个混帐!”
寇注见火并没烧到他身上,爬了起来,冷冷的看着众人。一个衙役已经跑走到他背后,使劲将他抱住。
“诸位明白了吧,有人想害源大公子,在法师施法用的松香末里掺了硝石、硝磺粉。适才那一团大火,不过只用了一小捻粉末,若是按聿元子平常习惯的量撒出去,那不但寇源此刻已成灰烬,
只怕聿元子也难免被烧伤。”琮于怕众人不信,便用手指撮起一点松香末,边说边将手悬在蜡烛上方,捻着手指一点点漏下,那蜡烛的火焰瞬间大了许多,惹得众人一片惊叫。
只是那火焰越来越大,直烧到他手上去了这却令他始料未及,连忙缩手,一下将所剩的松香全抖落了,火焰呼的大撩起来,又被他后撤的手带动,直撩到他胡子上去了。
镜屏早看见了,急忙过来扑救,等扑灭琮于胡子上的火时,满脸络腮胡子已烧了大半,那样子十分狼狈。半晌,琮于才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口气,说:“镜屏,刚才那一幕,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若是平时,镜屏必定笑死了,只是如今气氛不合适,他只得抿着嘴强忍着:“好好,我一定忘了!”
阿六一脸惊恐,叫道:“松香末是我让下人去买的,我可没有动过啊!”说着叫过一个小厮,喝问:“你到底去哪买的?”
那小厮吓得跪在地上:“与小的无关啊,小的去镇上烛火店买的。那烛火店大家都知道,宋三郎开的,好多年了!”
“从你买来后,到交给聿元子这期间,东西离过手吗?”琮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