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笛贝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扛着水桶进了诚泰公司大门。
前台和保安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水票,很快放行。
笛贝大气儿都不敢喘,强作镇定走进电梯,等电梯门合上,他才长长吁了口气。
刚才那个送水工人和他的身高差不多,他给了那人五百块钱,和对方换了衣服,总算是混进来了。
那人说办公五区打电话让送的水,刚才笛贝生怕露馅,进的是员工电梯。
电梯在15楼就停了下来,再也没有往上。
笛贝扛着水桶有些茫然,大厅里诚泰公司的布局图他记住了,可总裁办公室在16楼,这怎么上去?
旁边的公司职员来来往往,都很忙碌,从他身边走过去,也没人注意他。
笛贝扛着水桶在15楼办公室晃了一圈,知道了这一层大部分工位都是助理和秘书。
笛贝找了一个看起来很面善的女秘书求助:“你好,我是来送水的,总裁办公室怎么走?”
“你给总裁办公室送水?”女秘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惊讶,上上下下打量他。
笛贝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虚,连忙扯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是的,我们水站接到电话,说是你们公司总裁办公室让送水。”
不得
不说,笛贝这张年轻帅气的脸还是很有迷惑性的,他这么一笑,阳光又干净,那个女秘书眼底的狐疑很快就散了,但她还是摇摇头:“那你一定是听错了。”
“嗯?”
“我们总裁办公室装有自动净水系统,不需要送水。”
女秘书指了指旁边的茶水间:“你先去那里等会儿,我帮你问问到底是哪个办公区叫的水。”
“好的,谢谢美女。”笛贝连忙道谢,扛着水桶进了旁边的茶水间。
茶水间里两个职员正借着喝水的空闲倚在茶吧机旁边闲聊,看见有人进来,瞥了一眼是送水的,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聊着天。
“……最近来公司的那个顾小姐,据说是总裁的女儿,我觉着咱们总裁应该是有家室的。”
旁边一个眉眼精明的女人笑道:“那也不一定,咱们总裁为人低调又谨慎,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出现,说不定还是单身。”
“有女儿怎么可能是单身?”
“也许顾总人到中年,升官发财换老婆了呢。再说有个女儿算什么,只要没正宫娘娘,还不是大把的女人往上扑。”
“顾总不是这种人吧?”听女人这么说,之前说话的圆脸小姑娘还是不太相信:“照你这么说,顾总也算是个黄金
单身汉了,我怎么没见有女人追他?”
“怎么没有?我听人说,京都白家的那位大小姐就和顾总关系挺亲密,好像已经在一起了。”
“白家大小姐?我怎么记得她前不久才嫁进了宋家?”
“哎呀,不是年轻的这个,是上一代大小姐,就是战爷的丈母娘!听说长得特别美,都做外婆的人了,还把咱们顾总迷得神魂颠倒。”
“天哪,她也太厉害了!”
圆脸小姑娘彻底服气了:“徐姐你都从哪儿听这么多小道消息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还是年轻,多经营几年人脉,这海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你一早就能知道!”
女人得意一笑,端着咖啡走了出去。
圆脸小姑娘点点头,也拿着水杯走了。
笛贝站在茶水间的角落里,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心里忍不住因为刚才听到的那些话生气。
好一个顾时远,又是人到中年换老婆,又是战爷的丈母娘,他还记得他曾经辜负了另一个女人吗?
什么黄金单身汉,根本就是个负心汉!
笛贝深吸一口气,扛起水桶直奔办公五区,利落地换了水,拿了空桶走人。
和那个热心的女秘书擦肩而过的时候,女秘书还喊了他一声:“哎,我帮你问好了,第五区……哎,你怎么不
理人呢?”
笛贝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眼底满是愤怒和哀伤。
妈妈深爱这个男人这么多年,天天对着一张照片睹物思人,他却早就把妈妈忘了!
电梯迅速下行了几层停住了,“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人。
笛贝抬头看了一眼,瞬间僵住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刚才绞尽脑汁想见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身边。
顾时远应该是刚从会议室出来,身边跟着助理和几个高层,站在电梯里也气势迫人,笛贝顿时觉得身边的空间逼仄起来。
他暗暗吸了口气,心里挣扎片刻,还是悄悄拿出了手机。
不管这个男人如何负心,他都不能替妈妈做决定。
还是先拍一张他的照片,以后有机会确认之后,再和妈妈说这件事
吧。
笛贝把手机调了静音,悄悄调好角度拍了张照片。
电梯里都是人,匆忙间照片拍得好不好清不清晰他也不敢看,赶在电梯停下之前把手机收了回去。
电梯门打开,一群人簇拥着顾时远走出去。
笛贝也趁机拎起空桶就往门口冲。
刚走出电梯,一道沉稳的男声从他身后传了过来:“你等一下!”
笛贝身体一僵,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他偷拍被发现了吗?
他下意
识想要加快脚步溜走,却又迈不动脚步。
辜负了妈妈的人是顾时远,他为什么要心虚?
笛贝心一横,索性转过头来,警惕地看向顾时远。
此时正面相对,笛贝发现顾时远这个人远比照片上气场强大,整个人沉稳又有气势,被他静静地看着,笛贝又出现了大气儿不敢喘的状态。
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近了些,顾时远走到他面前,语气温和地开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我送水的。”笛贝扬了扬手里的空桶,理直气壮。
顾时远没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挥挥手放他走了:“你走吧。”
笛贝提到了嗓子眼儿的一颗心霎时落了回去,但心底却又涌出一阵愤怒。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和妈妈长得很像,这个负心汉看了他这么半天,就没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吗?
果然是个心性凉薄的伪君子!
笛贝沉着脸转身,很快消失在诚泰公司大门外。
顾时远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身边助理觉得哪里不太对,上前请示顾时远。
“顾总,怎么了?刚才那个送水工有哪里不对吗?要不要去查一下?”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长得很像一个故人而已。”
顾时远摇摇头,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