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钩,如同夜空撕开了一道小口,和稀疏的星辰相衬,上方巨大的夜幕似破布透光,星光倒垂,晃得人眼生疼。
慕情和亦穆阳和来时一样,缓慢行于山间。
依旧还紧握着三昧剑柄的少年有一嘴话想要问,最终还是化作了寂静夜里单薄一句话。
“师弟,当真要和白稚成亲?”
就为了将妖魔邪修引来痛打一顿?
代价未免太大,结成道侣会有天契束缚,到时候对方想要剔骨还是挖心都发反抗不了。
一如当年戚寂渊,被剔去神髓,踹进神魔道,饶是神子都无法反抗。
“结不成的。”
慕情淡淡道。
亦穆阳一怔,随即问道:
“那你为何会夜半撞见我?”
这是一种直觉,直觉眼前的慕师弟,身份绝对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此前对白稚的喜欢都是装的,且一直在阻止自己喜欢白稚。
如果说重生后遇到他尚且是巧合,他知晓自己喜欢白稚,在他杀意最浓的时候让他冷静,去戳破了白稚的奸情,又是为了什么。
“半夜一叶在发光,我看挺绿的,就出门逛逛。”
白衣少年回答的漫不经心。
亦穆阳忽然哽住了……
左右慕情应该不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他试探开口:
“师弟得知了这件事需要我怎么配合,引他们进来开封宗大阵?”
这句话刚出,慕青转头看他,看着他的眼神饶有深意:
“师兄真的以为他们的目标是缥缈宗?”
师弟是什么意思?
“天道剑。”
慕情淡淡道。
亦穆阳脚步一顿。
“我困了先回了,师兄晚安。”
慕情说着也不等他,白衣少年身影越来越远,亦穆阳还站在原地。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瞬间冷汗涔涔。
天道之剑如今世间也就两柄。
一柄在云也仙尊手中,名妄尘。
另一柄在孤冢城中,立成无情冢,为八百年前殉道的前主人守着三界交汇处,名问情。
这两把剑是两仪之气所化,妄尘剑极黑,问情剑至白,只要毁其一柄,则世间序乱。
上一世,和白稚成亲的是云也,云也堕魔,妄尘剑自然也被污染。
可是这一世,与白稚成亲的是慕情。
刚刚是自己太急,现下冷静下来,发现婚宴也提前了十五年。
这个时候天魔教的势力刚刚起步,妖魔界也没有那么猖狂,根本没有实力灭掉缥缈宗。
但是若这一世云也仙尊正常,妄尘剑白稚无法污染,那么就要从另一柄剑下手!
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这一世的戚寂渊亲口宣布了慕情大师姐的彻底死亡。
所以这群妖魔邪修是想借慕家少主大婚吸引修真界的注意,去孤冢城销毁主人气息彻底消失的问情么!
若真的是这样。
那自己重生的契机也是别有用意。
缓慢的行走在山间,脚下踩着草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响。
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仿佛窥探到了巨大的秘密,少年的瞳孔愈发深沉恐惧。
这一切仿佛一个巨大的阴谋,布下了一个笼罩了整个世界的珍珑棋局。
自己只是星罗密布的棋盘上忽然觉醒的一枚棋子,睁眼就直面战场,看着棋盘中厮杀正盛。
……
自从那天白稚叩响自己院门,答应她成亲后,日子如飞逝,慕情完全没有半分身为新郎的自觉,依旧辰起修习,给新弟子授课,午时回到小院休憩片刻,下午和同门在天道场切磋,收到的恭喜也甚少,似乎没有人多少人祝福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婚礼。
通过了考核的方羽然已经成为了落云峰的一名外门弟子,除了每日做完外门弟子的必修课,慕情还允许他在小筑翻阅很多书籍,宗门的藏书阁书类太杂,而慕情小筑中的书大多精细,很有用处。
方羽然便经常来慕情的小院阅读,也常照看池中的鱼和廊上的白孔雀。
这日慕情正给方羽然解读一本传功秘籍,院门被敲响。
方羽然过去开门,门口的慕家几名剑侍捧着大红的婚服进来的时候,慕情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少主福缔良缘,共天鉴礼,您的婚服。”
上一世婚前也是这样,只不过是烛照和幽荧前来送婚服,两人你推我搡,很是不乐意的敲开了她住的濯清殿门。
进门口幽荧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是自己抢走了他们主子,烛照则是一言不发的立在原地,脸色沉沉。
“殿下……”
这一声殿下将慕情的思绪拉回了现在,她朝着剑侍们点了点头,剑侍们进了院门将婚服放在小院桌上后,拱手行礼:“白姑娘那边也已送到,她问什么时候可以见
少主。”
“告诉她,婚前不好相见,我愿意忍受片刻相思只为图个吉利。”
慕情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系统的人设值又加了。
299刚尽职尽责的按完通报,识海内慕情的声音响起。
“人设值马上没用了,不用再通报了。”
小系统扁嘴。
“行吧~”
到时候人设值掉光遭雷劈了别怪它。
剑侍们已经恭敬退出小院,方羽然细心的注意到了那些剑侍并没有喊白稚少夫人,又结合慕情这几日的态度,他抿了抿唇,没有多话。
慕情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以后别喊殿下了,我已脱离人界,且现在既是同门,喊师兄就行。”
方羽然想了想,便随着那些剑侍一般,对慕情恭敬道:
“少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