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地上,杯盏碎片扎进肉里,疼得龇牙咧嘴,额上冷汗直冒。
发现示弱无用,他便开始无能狂吠:“你们俩等着,有本事弄死老子,否则……”
庾昭月按了按耳朵:“阿兄,他太聒噪了。”
袁崇骂骂咧咧的话卡在喉咙里,难以置信的看向庾昭月,这小娘皮不会是想……
下一瞬,袁崇猜想成真,他下巴上多了一只铁掌,急忙抬手去扒。
然而他速度远不如庾骁,他手才刚动,庾骁已将他下巴卸下。
袁崇眼前一阵阵发黑,痛得破口大骂,却因为下巴合不上,口水直流。
“聒噪。”庾骁嫌弃的揪住他头发,用膝盖顶着他后颈,袁崇被迫抬起脸,惊恐的看着庾昭月拎起酒壶。
雅间外,谢若竹呆愣愣看向景遇身侧的景珣,怎么将靖西郡王也带来了?
赵苍迅速令亲卫接替守门的任务,景珣大步走至门口,看到厅里的景象,瞳仁猛地一缩。
袁崇狼狈的跪在厅内,庾昭月将酒壶对准他嘴,仪态优雅的在倒酒。
袁崇被呛得咳嗽连连,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景遇错愕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怀疑自己看错了,急忙闭上眼,但是再睁眼看到的依旧是庾昭月在浇花。
庾骁行事凶狠他知道,但是七娘居然也……谢三知道他仙姿迭貌的表妹,行事如此狂放吗?
景遇心念一动,悄悄瞥向景珣,虽然他神色沉静,但是莫名流露出一股欣赏之意。
景遇突然想起前几日。
景珣被人啃了两枚牙印,金吾卫上下议论纷纷,到底是谁家小娘子行事这般野?
这一刻,他莫名觉得就是眼前的少女。
庾骁察觉到门口人气息变了,目光迅速扫过去,看清是景珣和景遇,见两人都未阻止,便继续让妹妹浇花。
庾昭月慢悠悠倒完:“世子方才要小女陪酒,一壶够吗?”
话音方落,景遇陡然觉得身侧发凉。
袁崇疯狂点头,意识到有歧义,旋即又摇头,来回折腾间口水飞溅,恶心至极。
庾昭月将酒壶随手掷在地上,抽出手帕擦手,忽然察觉有人在看她,侧头看过去,撞入一双漆黑的凤眸,心跳立时漏了一拍。
景珣何时来的?
景珣见少女蛾眉蹙起,心脏倏忽一坠,目光不着痕迹转向庾骁,缓步踏入厅内。
庾骁见他进来,这才将袁崇的下巴按回去,恭敬行了一礼:“庾骁拜见大将军。”
庾昭月收起手帕,跟着施了一礼:“庾氏七娘拜见大将军。”
景珣喉结轻轻滚动。
袁崇从未有一刻如此期盼能见到景珣,他挣扎爬起来,屈辱的嚎道:“景珣,庾氏兄妹动用私刑,您快将他们抓起来!”
景珣淡淡瞥了他一眼,讥笑道:“私刑,不是敬酒吗?”
庾昭月有些诧异,虽然她知道景珣和袁氏不睦,定然不会偏袒袁崇,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睁眼说瞎话。
玄度就不会胡说八道。
庾骁咧嘴一笑,粗声粗气道:“表兄方才还邀请我们兄妹喝酒,怎么转头就忘了?可是一壶嫌少?”
“你,你……”
袁崇气得直哆嗦,今日奇耻大辱,来日必叫庾氏小儿跪下赔罪!
景遇抱臂倚着门,慢悠悠补了一刀。
“孤记得你此刻应该在巡街,为何会在此处宴饮啊?大将军,上次他被罚,说以观后效,看来罚的不够重啊!”
袁崇心中恨极,景遇生母不过区区卑贱县尉之女,靠着献媚得到圣人宠爱,屡次和他作对,竖子!
景珣看向赵苍:“按胤律该如何惩处?”
赵中侯掏出《胤律疏议》:“按胤律第五十七条,内外官员无故缺卯,缺卯一日当处笞刑二十。
上次您念在左郎将初犯,罚巡街一月,如今才过去十日,左郎将再次犯法,两罪并罚,当处笞刑四十。”
袁崇眼皮急跳,咆哮道:“我乃庆国公世子,浔阳长公主嫡长孙,景珣,你不想娶我妹妹了?”
景珣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勾起一道弧度,冷冷吐出两个字:“行刑。”
袁崇难以置信的瞪向他,政事堂两位宰相是祖母的人,景珣难道对皇位完全无意吗?
眼看侍卫上前拖他,他忽然记起一事,眼底迸发出精光,昂首朝景珣看去。
“我前几日听说了一则秘闻,麟庆五年,西州嶂源山,西戎骑兵偷袭时,曾高声呼喊襄王世……”
袁崇正洋洋得意,景珣眼神陡变,冷戾摄人的威压瞬间叫他哑了声。
赵苍迅速上前,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抹布塞进袁崇嘴
里。
抹布上的碎片划破了他的口腔,抹布的异味让他连连作呕,又被迫将秽物咽了回去。
庾昭月嫌恶的移开眼,快速走至门外。
谢若竹见她出来,一把抱住,眼泪汪汪道:“阿姐,你没事吧?”
庾昭月笑笑:“无事,就是被那厮恶心到了。”
谢若竹有些担忧:“阿姐,今日之事,长公主若是……”
庾昭月拍拍她手臂安抚。
今日动手前,她已经想好了。
圣人赐给她藏书阁令牌时曾许诺她一个愿望,阿爷已搜集袁崇作奸犯科的证据,可谓罄竹难书。
她希望圣人严查袁崇。
经此一事,阿爷必会成为浔阳长公主攻击的目标。
可是阿爷说过,他做官是为了荫蔽子女,断没有人家欺辱到头上,还委曲求全的道理。
所以她不后悔方才动手惩治袁崇,若是阿爷和阿娘在,下手只会比她还狠。
“啪!”
板子击打皮肉的声音飘进庾昭月耳朵,她挨近谢若竹,让她请景遇过来。
景遇正在欣赏板子炒肉,被谢家侍从叫出来时还有些意犹未尽:“谢竹子,你……”
谢若竹瞪了他一眼:“是阿姐寻你有事。”
庾昭月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十七郎,烦劳你寻个眼生的侍卫,去官署通知我阿爷,将此事告知他。”
景遇立刻应下,当场点了个侍卫去办。
庆国公府。
正厅内,浔阳长公主沉着脸歪在胡床上。
坐在对面的永宁县主默默垂泪,袁雪镜拿着手帕为她拭泪:“阿娘,太医说了阿兄没有性命之……”
她话还未说完,寝房内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