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月,庾昭月一直陪着郑清如筹备胭脂铺,人一旦有了事做,就不容易陷在悲伤的情绪里。
说来也巧,没几日,她们就在东市看中了一间待转让的香料铺。
店内原来生意不错,但今年初掌柜生了一场急症,生意渐渐就萧条了。
他家娘子不忍自家郎主整日愁眉苦脸,便决定将店铺转出去。
郑清如原本计划明年再开铺子,但是这间香料铺位置很好,在东市放生池对面,左右连着丝帛铺和香料铺,环境颇为清雅,来往小娘子很多。
唯一的缺点是铺面不大,但是于郑清如而言,反倒更合她心意,头一回做生意,小铺子正好练手,亏了也能承受。
次日,她家管事娘子便去东市署丞缴了一年租金,签订了商契,接下来就是修缮铺面、香粉制作、聘请掌柜等一系列事宜。
庾昭月主动认领了修缮铺面一事,庾绍是工部尚书,精于建造,她耳濡目染,对此事颇感兴趣。
天气一天天转凉,庾昭月却兴致盎然,每日早出晚归探查长安有名的胭脂铺,等到了就寝时间,倒头就能睡着。
景珣近来公务繁忙,白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晚上兴冲冲入梦,结果连着七夜,见到的都是一张红扑扑的睡脸。
十月十五日晚也不例外,景珣入梦后寻了一圈,在二楼书房寻到了人。
书房窗户没关,书案上的图册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而趴在一旁的少女居然丝毫没被吵醒。
景珣叹了口气,疾步走上前,先将窗户关上,再回到书案前。
她手指已经有些凉,景珣握在手里暖了一会,小心翼翼将她扶至自己臂弯。
她似乎察觉到暖意,闭着眼睛在他怀里拱了几下,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就不动了。
柔软的唇瓣贴在颈侧,香甜的气息呼洒在肌肤上,烫得他不受控的颤了下。
景珣喉结上下滑动,幽邃的眸沉沉望了她片刻,另一手穿过她的膝弯,正要将人抱起来,她卷翘的长睫颤了颤。
他指尖抚上她眼尾,轻轻唤了声:“昭昭。”
庾昭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神迷离的望着眼前人,过了会儿认清是自家精怪,小脸就开始蹭他:“玄度,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呀?”
她嗓音又轻又甜,带着刚睡醒的软糯,景珣心砰砰急跳,犹如擂鼓,清晰可闻。
庾昭月明眸轻眨,捏住他脸扯了扯:“玄度,你怎么不说话呀?”
景珣喉咙咽了咽,将她按在自己心口:“昭昭,你听——”
庾昭月听着强有力的心跳,伸手环住他脖子,笑吟吟道:“听见啦!”
景珣唇角不自觉上扬,用鼻尖蹭了蹭她鼻子。
庾昭月嘟起唇,缓慢迎上他薄唇。
景珣正欲加深这个吻,她却猛地后仰,调皮的朝他笑。
明媚动人,撩人至极。
景珣伸手推开一旁图册,各色图册散落一地,他欺身将她压在茵席上,炽热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庾昭月连忙摆手告饶:“玄度,我错啦!”
明明是求人之态,眉眼却极其妩媚,白嫩嫩的小手,在眼前挥舞着,总想让将它扣在头顶。
他心里这么想了,手上也这么做了。
庾昭月头皮发麻,到底什么坏毛病呀,总是喜欢制住她双手。
她羞恼的踹了他一下,却被他结实有力的长腿困住,正要踹第二下,感受到那柄炙热的腰刀,不敢再动弹了。
感受到她的顺从,他更觉得难受。
真是自讨苦吃。
景珣愤愤咬了她一口:“昭昭,下次不许调皮。”
“嘶——”庾昭月脖子被咬的有些疼,忍不住嘟囔道,“我就逗你一下……”
“昭昭!下次不许调皮。”他又重申了一遍,语气有些冷。
庾昭月有些委屈,脱口而出:“谁知道你那么容易……”
话起了头,她又没脸再说下去,挣了挣手腕,细声催促道:“你先松开我。”
景珣察觉到她不高兴,旋即松开手:“昭昭,我不是……”
庾昭月爬起来缩到一旁,看着手腕上的红痕,气闷回道:“噤声。”
景珣仔细回想刚才,难道是那句“不许调皮”令她不快了?还是将她脖子咬痛了?
他慢慢挨了上去,伸手想拽她衣袖:“昭……”
庾昭月利落的避开,起身准备走去另一侧,却没留意脚下的铜鹿镇纸,脚趾头结结实实撞了上去,剧烈的疼痛,瞬间令她热泪盈眶。
“嘶——”
好疼,好疼!
景珣急忙将她打横抱,抱至一旁的矮榻上,蹲下身撩起她的裙摆,将绣着白兔的罗袜脱下
来。
她生得精致,连脚也是,白得发亮,脚背上有一颗殷红的小痣,脚指头像一颗颗圆润透粉的珍珠,但是大拇指红肿着,显得十分刺眼。
景珣端来一盆温水,先将她脚仔细清洗一遍。
庾昭月脚很怕痒,在布巾擦拭到脚底的时候,一直忍不住往后缩。
景珣加快动作擦完,取出药油替她涂抹,这是她第二次因为自己受伤了,上一次是她鼻子撞到自己的甲胄……
庾昭月本来因为被自己蠢到,一直拿披帛捂着脸,等涂完药见他一直不说话,便拉下披帛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眉眼变得凌厉,身体下意识颤了下。
景珣一直握着她的脚,察觉到她在颤抖,慌忙朝她看去:“昭昭,是不是很疼?”
看清他眼底的担忧,庾昭月摇摇头:“不怎么疼了,你不要担心。”
“昭昭,适才为什么不高兴?”景珣迟疑着问出,“是因为我那句‘不许调皮’吗?”
庾昭月手指绕着披帛,慢吞吞道:“你刚才语气有些凶,我不喜欢。我都让你扣着我手腕了,你还凶我,所以有些不高兴。”
景珣猛然想起,她曾经被捆了关在祠堂,梦到襄王府那一回,因为自己拿披帛捆她的手腕,生生将她吓哭。
她那么讨厌别人捆住她,却甘愿被自己一次又一次扣住手腕,而自己因为无法克制偾起的欲念,就冷声让她不许调皮。
实在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