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这样!
明明是她先招惹他、轻薄他,却又对他避如蛇蝎,他就这么可怖吗?
庾昭月见他沉下脸,心中愈发慌乱,更急不可耐的想逃离。
景珣难堪的合上眼,眼前却浮现出她拽着谢诚手臂的画面,心底陡然窜起一束火苗,不消片刻便烧出一股妄念。
熊熊燃起的妄念灼烧着他的理智,他霍地睁开眼,一把擒住她纤细的手腕,拉起那条薄纱披帛就往上缠。
庾昭月杏眼瞪圆,想也不想就抬腿踹他,却被他结实有力的长腿制住。
皓腕掩在薄纱间,红白朦胧,潋滟诱人,激的景珣呼吸一滞。
下一瞬,耳边却传来细碎的哭声:“不许捆我!”
庾昭月急得要哭,最讨厌旁人捆她了!
景珣对上她泛着水光的眼眸,心仿佛被冰箭射中,沸腾的热血瞬间凉透。
她哭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攥紧,嗓音里带着微凉的无措:“……那你为何要躲我?”
庾昭月震惊的盯着他开合的唇,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个梦真的是她心障,因为玄度口不能言。
她眼前一阵发黑,等再睁眼已是熟悉的闺房。
清夏听得动静跑进来,见她整个人汗涔涔的,愣愣看着床幔,瞳仁有些涣散,吓得连声惊呼。
“霜秋,快去寻夫人,七娘又被梦魇住了。”
不消片刻,崔氏便来了,眼底满是焦灼:“之前只有晚上做噩梦,现下竟连白日也做噩梦,到底是招惹了哪路精怪!”
听到“精怪”二字,庾昭月瞳仁里涣散的光,渐渐凝到一起。
“阿娘,我头好疼。”
瞧着她恹恹的模样,崔氏赶忙将她拢在怀里,疾声吩咐庾骁去升平坊请赵老大夫。
庾骁骑上高头骏马,迎面撞见刚下马车的杜氏和庾婉月,招呼没打一声,直接拍马走人。
两人没留神吃了一嘴土。
“呸呸呸!”
庾婉月气疯了,进了门得知庾昭月病了,立即来了精神。
“阿娘,我去华禧堂见祖母。”
……
马车内,景珣猛地睁开眼,震惊的抚摸唇,他在梦里能说话了!
邬在非听到动静问道:“大将军,咱们现在回别苑?”
“换马。”声音中藏不住的戾气。
邬在非和赵苍对视一眼,飞快跑去牵马。
景珣翻身上马,沿着朱雀街东第五街往城南去,经过升平坊时,东门忽然窜出一匹黑马。
他迅速勒紧缰绳,马前蹄高高跃起,发出急促的嘶鸣声。
庾骁吓了一跳,赶紧翻身下马。
“宋国公府庾骁拜见大将军,无意惊扰尊驾,家人急病,等着赵大夫救急,明日定登门赔罪!”
景珣看了庾骁两眼,沉默的拉紧缰绳,让出一条路。
庾骁神色一怔,连忙行礼致谢,心道大将军人还怪好的!
“庾大郎,老朽今日魂都要吓没了!”
“实在对不住,家人被梦魇住了,家母甚是信任您的医术!”
景珣盯着庾骁纵马疾驰的背影,心跳犹如擂鼓,马蹄一路溅起尘土,无数细尘在空中飞舞,勾勒出一张泪眼婆娑的面容,他脑中陡然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梦魇?
难道是她?
不,怎么可能有人会梦境相通!
虽然他下意识反驳,但是妄念却如藤蔓在心间疯长,缠绕住五脏六腑,绞的他心神不宁。
直到庾骁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回过神,看向赵苍吩咐道:“去查一查,宋国公府谁被梦魇住了?”
……
胜业坊,宋国公府,九夏堂。
“赵老,我儿如何?”赵老大夫刚收回手,崔氏便焦急询问。
“令嫒脉弦伏而滑,有受惊气乱之象,寻常人老夫该开方,但令嫒身体,出门散散心便可。”
这意思她身体好的很?
庾昭月先是赧然,继而是失望。
赵老大夫是长安城的名医,竟也瞧不出她的病症,难不成只能继续做梦?
愁人。
崔氏蹙眉道:“那您可有助眠的药方?”
“不瞒夫人,寻常助眠方子,我手中甚多,但令嫒年纪尚浅,最好不宜服用。
悬济堂原有一药名安梦丸,既可助眠亦可养生,且老少皆宜,乃我师兄玉山真人所炼制,但师兄去岁奉圣命外出寻灵草,至今未归。”
“可是太玄宫的玉山真人?”
“正是!”
崔氏记下此事,笑着递上
诊金:“劳您跑一趟,小女一事还望保密,大郎,你亲自将赵老送回去。”
赵老大夫昔年受过崔公恩惠,自然一口应下,但听到庾骁送他回去,却连连摆手:“令郎马术精湛,老朽叫车回去便行。”
崔氏闻弦知雅意,旋即改口:“大郎,去安排马车。”
庾骁刚将赵老大夫送至中庭,迎面撞见庾婉月搀着一位珠钗华服的老妇人从岔路口走来。
这是宋国太夫人袁氏。
她头发雪白,面孔严肃,浑浊的眼神扫过来,叫人本能心生厌烦。
庾骁本能戒备,叉手行了一礼:“祖母。”
太夫人皱眉,崔氏好歹是博陵崔氏女,竟将庾氏长孙养成这么个粗人模样,真是个没娘教养的粗妇!
当初她就不同意庾绍娶崔氏,偏生这孽障打小就爱忤逆她!
太夫人嫌弃的撇开眼,看向赵老大夫:“我家七娘身体如何,腿可要紧?”
若是腿有暗疾,议亲可就受影响了。
庾婉月竖起耳朵。
赵老大夫真假掺半回道:“小娘子腿有旧疾,日常无碍,只是不宜剧烈运动……”
太夫人放下心来,不影响日常,那就不影响议亲。
庾婉月撇撇嘴,就知道这狐媚子是故意装病,让长姐下不来台!
不过嘛,她既瞧不上景珣,那便嫁去庆国公府享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