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问完走上前来，才发现云挽的脸色似有些尴尬，她敏锐抬眼往饭堂里望，立刻察觉了不对劲，当即就要往里。
云挽忙拉着她，对她摇了摇头。
沉香愤愤的，“可是娘娘定然不愿见到宫里有人口舌生事，更不愿您被人欺辱，即便在背后也不行。”
云挽默了片刻……终究松了手。
今日下午，秦嬷嬷才再三叮嘱，一定要以主子的意思为先，不可违抗主子。
现如今，秦青岚就是她的主子。
而沉香对秦青岚忠心耿耿，又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断然没有再阻止的理由。
沉香抬脚踏进饭堂，气场大开：“今日菡妃娘娘才刚刚入宫，竟就有人敢在昭华宫中嚼舌根？识相的，自个站出来，老老实实交代，若不然，被我查明后仔细你们的皮！”
她可是秦青岚的贴身婢女，又出身镇南王府，不论见识还是身份，都远远高过这些低等内侍，这些人寻常连主子的面都未必能见到，之前听见她的声音就已经头皮发麻不敢吱声了，此刻更是有人哆嗦起来。
她眸色锐利，一边缓缓往里进，一边扫视着众人。
众人只觉得沉沉威压袭来，不等她再开口逼问，就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回沉香姐姐的话，方、方才是他们几个在说，奴婢只是听着，没有接茬！”
“是么？”
沉香语气沉幽。
其他人当即一慌，纷纷跪下说：
“奴婢/奴才知错，奴婢/奴才再也不敢了！”
“求沉香姐姐饶命！”
“你们都说了什么？”沉香走到他们跟前，扬着下巴。
众人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那小宫女接着说：“她们在说郭姐姐的坏话，说郭姐姐不识好歹，惹了主子娘娘不高兴……”
“你先等会，我要听他们自己说，若说的有隐瞒之处，你再来补充。”
沉香打断她，眼神越发的凌厉，扫向众人道：“我倒要看看，都有哪些胆大包天的，到这份上还敢有所隐瞒！”
其他人简直恨死了那小宫女。
可面对沉香的强势和地位，他们哪儿有功夫跟她计较，只纷纷说着方才谈论的。
外头，云挽这才知道他们说的话远不止她听见的那些，甚至就连她当初抛弃萧峥选了废太子的事情也被拿出来编排一通，说她从前眼高于顶，一心想着攀高枝，如今简直就是自食恶果，活该被大家唾弃厌恶……
还有她当初在浆洗局跳水的事情。
因为萧峥封锁了将她接去慈安宫的消息，所以在旁人看来，也是她为了博萧峥怜惜跳了水，可萧峥却根本没搭理她，简直自取欺辱……
“沉香姐姐，我们真的就只说了这些，没再多说了。”
见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一个机灵些的宫女又开口求饶。
沉香听着这些话，绷着脸，语气幽幽的：“是么？那你们还想说些什么呀？”
那宫女连连摇头：“不敢不敢，我们再也不敢说什么了，求姐姐饶了我们，别跟主子娘娘说，我们这就自己掌嘴！”
她说完就先自己扇起了耳光。
起初还只是用了三分力道，见沉香什么都没说，只盯着她，她一咬牙，用了八成力道，一巴掌就将自己的脸扇得火辣辣的。
其他人见沉香没阻止她，便也都跟着照做。
一时间，小饭堂里全是扇巴掌的声音。
可沉香却早就动了其他的心思，她默默盯着那些人，直到他们的脸都淤血了，她才跑到门口去，将云挽拉了出来问：“郭姑娘，您瞧瞧，这样罚他们你可满意？”
云挽听见这话脑中立刻嗡的一声，对上沉香那双明显带着讨好意味的眸子，愣了几息，才强行压住惊疑说：“沉香姑娘说得哪里的话，奴婢不过一个罪人而已，他们说的也都合情理，奴婢岂敢罚他们。”
这是她转瞬间能想到的，最好的说辞了。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沉香竟然会当着那些人的面这样问她。
她本就惹人非议，沉香这么问，岂不是在告诉那些人，是为了她才罚他们，甚至是受了她的意才罚他们的？
这么一来，那些人心中如何能不嫉恨她？
可沉香面对她时又是这样的真诚……倒是叫她觉得，若自己猜测沉香是故意为之，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因为大面上看，沉香是在为她撑腰。
也许，沉香没想那么多？
云挽这样宽慰着自己。
却见沉香露出受伤模样来，不解道：“郭姑娘这话何意？我可是因为你才这么做呀，怎么你现在反而表现得不在意了？”
云挽惊疑不定的心当即一寒。
“沉香姑娘……”
她想解释说，明明方才她拉住了沉香，不想追究的，是沉香搬出秦青岚来，她才碍于身份松了手。
也想说，她没想到沉香会直接罚他们……
可是，有沉香那番话在前，她若真这么说了，只会显得更加虚伪…
…
“郭姑娘还有何吩咐？”沉香关切的问。
云挽笑了笑，轻叹着摇头。
罢了。
有些事情，早一些看清更好。
“奴婢只不过是二等宫女，岂敢吩咐沉香姑娘，方才奴婢只是想起秦嬷嬷交代的课业还未完成，这就领一些饭菜先回去了，至于这些人要如何处置，也轮不到奴婢一个二等宫女决断。”
她说着，对沉香微微欠身，径直走开了。
可即便沉香之前是以言语挑事的由头找那些人麻烦，当夜，她虚伪至极敢做不敢当，让沉香替她出头却又将事情赖在沉香身上的传言还是飞遍了后宫。
好在有萧峥的口谕，云挽不用时刻去正殿听候吩咐，得以将自己关在庑房里，暂时避开那些事情。
听闻萧峥来了昭华宫，还叫了水，云挽便吹了蜡烛闭目躺好。
哪知道她刚躺了没一会儿，向成就在外头喊：“郭云挽，陛下传唤你去正殿。”
云挽听得纳闷。
这个时辰，这个日子，萧峥传唤她做什么？
总不会是侍候他和秦青岚就寝吧？
毕竟这种私密事情通常都是大宫女做，轮不着二等宫女的。
那是为了什么？
云挽想不通，只本能的装睡，不愿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