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不及去看老夫人的脸色,便听另外的奴仆的声音也落了下来,“在的。”
虽说一前一后,却相差无几。
陈妈妈勉强舒缓了提起来的那口气,脸色好了些,才知冷汗湿了后背。
宋老夫人皱着眉,继续怒声恐吓,“你们敢串通蒙骗老身,早有奴仆来报,人压根不在!来人,拖下去打死!”
将两人吓得趴在地上哆嗦。
“老夫人饶命,小的不敢。”
“老夫人开恩。”
老夫人仿佛笃定二人撒谎,厉声道,“拖下去。”
婆子们闻言,便来拿人。
虽然陈贵和那名仆从都是青壮年,却也不敢反抗,任由她们拖走,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抬起来过。
只是嘴里的求饶声不断。
陈妈妈也没吱声,陈贵是她的小儿子,在没有漏洞的情况下,老夫人不会真将人打死。
她就怕……
果然,只到了花厅门口,老夫人淡淡地开口,“上天有好生之德,老身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谁先说实话,谁就能活。”
陈贵垂着头,声音仓惶,“老夫人饶命,奴句句属实,万万不敢欺瞒主子。”
“是啊,老夫人。”另外的奴仆看了他一眼,颤抖着声音,也跟着说道。
老夫人实在不甘心,茱萸的话明显有问题,最为明显的便是,她找到了弟弟,没有立刻带进府,只来了两三天,又在上椿院直接消失了。
一方面觉得也许楼望月就是胆大包天,通奸淫乱宋家。
可又觉得若是如此,便不会做得如此直白。
可茱萸撒谎,其中到底在隐藏什么。
不论如何,就算楼望月清白,也必须是不清白的。
她盯着二人许久,放缓了语气,“陈贵,看在你母亲得力,再给你一次机会。另外那个,拖下去,打死。”
“行了。”
眼看再逼迫,那名奴仆定然扛不住压力改口,楼望月重重磕了茶杯在桌上,语气淡漠。
“祖母何必费功夫屈打成招,不如直接拿了我便是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莫说这名奴仆撒谎,就算是说的真话,她这么个问法,假的也成了真的。
宋老夫人本就想如此,至少,能先将她这个会功夫又没卖身契的丫鬟茱萸赶走。
小心思被揭破,她也不心虚,冷哼了一声,“你在怕什么?可是这名奴仆说假话替你遮掩了?”
她依旧吩咐道,“不敬主子,拖下去打死。”
倒是要看看,他脑子是不是真的愚蠢,还不知道改口。
楼望月面上含霜,盯着老夫人,“他只说实话,您陷害我不成,便要拿人泄愤。从今往后,这府里,谁敢说实话?”
不知这位奴仆是得了谁的吩咐,今日替她说话。
不惜撕破脸,也必须将人保下来。
宋老夫人听她言辞犀利,字字珠玑,当众和她对着干,恼怒不已,当即站起来,怒瞪着她。
楼望月丝毫不惧,“倘若祖母非要滥杀无辜,搞得府里乌烟瘴气,这府里我便不呆了。日后夫君流放至何处,我便去何处。”
言下之意,她以后跟着宋世诏走。
在路上就会把他弄死。
她就是寡妇,何处都能去得。
大律夫死无子,改嫁不需要遵从婆家。
归家也符合礼节。
只是不和婆家商量,便是两家决裂,女方娘家也会蒙羞。
当然,倘若婆家拿了证据,告她谋杀亲夫,一告一个准。
可流放之路,又是寒冬出发,风霜雨雪,死人再正常不过了。
宋老夫人又气又怒,竟然拿小六的性命威胁她,还拿不出钱买爵位威胁她。
到头来,烂名声还得她背,道她滥杀,不人道。
虽然楼家名声也坏了,可本来就是商户,远在天边。
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恶声道,“好一张伶牙俐嘴,好好好。”
“当不得,只是下人的性命也是命,不是阿猫阿狗,看不得无辜冤死。”楼望月坐下,重新拿了茶杯,“祖母三思。”
宋老夫人盯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当真是看走眼,竟然觉得她是好欺好哄的人。
亏她还觉得是大孙子的良配。
既然如此,也别肖想宋家主母的位置了。
待爵位落家之日,便是她丧命之时。
即便是她要提前拿婚书,也得死。
她看楼望月的目光犹如死人,也揭过了这事,冷笑道,“楼氏,府里当家的,依旧是我。不敬长辈,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打?”
“祖母随意。”楼望月懒得看她,“今日六爷的官司开堂,前途未卜,您要是愿意,便让我随他去吧。”
“少说这些没用的。”宋老夫人指着茱萸,“她无视府规,撵出去。”
即便真是她的弟弟,翻墙而走,这是没将宋家放在眼里。
这种人,总归留不得。
看她有何话可说。
楼望月把玩着空的
茶杯,“祖母说的是呢,可惜她是我父亲的人,平日里往来的信,都需要她的特殊画柙印记。既然犯家规,那便撵出去吧,我也得跟着走,否则联系不到娘家人,在这深宅大院受欺负。”
原本是打算茱萸受点委屈,挨几板子,继续虚以委蛇。
毕竟对付赵氏,她还是需要宋老夫人。
既然彻彻底底地撕破脸,对方只怕是对她起了杀心,不如丁点委屈不受。
要买爵位,至少得等宋世诏流放之后,少说也得有一月半有余。
距离变天,也差得不多。
大不了提前离开。
到时候再看宋家如何灭亡便是。
只是宋家意图买爵位的事,便不能再放出来了。
否则怕是宋家会狗急跳墙。
可惜了。
不能让宋家眼看垂手可得的爵位丢失,痛苦减半。
宋老夫人已经知道她不是蠢人,自然不信她的鬼话。
但是楼望月口口声声说要走,将人撵出去反而不美。
万一出去胡说八道,或是回楼家报信呢。
“好,既然你铁了心和一介奴婢共进退,便让她陪着你。管个院子都不严实,好好在院里反省。”
她带着养寿居的人走了,留下几个婆子。
楼望月被禁足。
同上次不一样,上次只是逼迫她低头。
这一次,则是软禁。
水和柴火都不缺,不过不许上椿院的任何人踏出一步。
芍药最为着急,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物还来不来,现在上椿院有外人堵门,人多嘴杂。
楼望月摇摇头,“稍安勿躁,能限制我的自由,她还敢不许姜意如寻我不成?”
这丫头询问之后,不管做任何决定,一定会来寻她的。
她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脆弱的人。
多事之秋。
禁足什么的,没几天就能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