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回去的马车上，芍药小声说道，“几年不见，江源当真是恶心，看他的目光，令人作呕。”
以前她陪嫁来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荒唐啊。
楼望月笑而不语，那时他才多大。
况且京城是个大染缸，染成什么样，都不足为奇。
“哎呀，少夫人，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若非奴婢不敢，定然上去打他两嘴巴，叫他清醒清醒。”
“不必理会。”楼望月摇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江源如此，最闹心的石雅舒，她有何可难受的。
看的人多了去了，这嘴巴子打不过来。
回到宋家，她便吩咐茱萸，“让卷柏过来一趟，院里的柴火没了，让他帮忙劈柴。”
也不知道秦无双有没有见到他，既然人都来了几回，她也该安排安排，诚意得摆在台面上。
虽然后院里没有奴才伺候，可她的上椿院人手不够，抽个人过来帮忙，又是茱萸的弟弟，谁也说不了什么。
落锁前回去就是了。
人，她会留到落锁前，秦无双能不能见到，那是他的事。
茱萸也不问缘由，立刻就去安排了。
今日起得晚，不想睡午觉，倚在窗边看书。
听得外院来报，有两个妇人自称是眉姨娘和柳姨娘的家人，便合上书，吩咐白术过去一趟，请两位姨娘过来。
给了外院的管事半钱碎银子，让人把人接到上椿院外来。
按照规矩，姨娘应当去门口探亲，可宋家不许姨娘出院子，这事是她一手操办，便由她做主了。
茱萸受了些伤，脸上青紫，暂时留在院里，跑腿的事交给白术。
她还不知道什么事，想着也许是要询问两位姨娘做衣裳的进度，到了碧水院，便直言不讳。
“衣裳做得如何了？少夫人召你们过去。”
眉姨娘和柳姨娘身子均抖了下，这才几日呀，她们做的是上椿院所有的衣裳。
得了赏赐，更加不敢怠慢，可哪有那么快呢。
这是要扣罪名了吧？
眉姨娘壮着胆子说道，“回、回姐姐的话，没好，我们已经加紧了，后日成吗？”
白术听得头大，连忙说道，“莫要唤我姐姐，二位姨娘叫我白术便是。不必紧张，想必夫人只是让你们过去回话，少夫人和善，不会如何的。”
眉姨娘和柳姨娘愁眉苦脸，良善？
听说宁姨娘现在还躺在床上，整日抹眼泪。
还有红姨娘，她的手，怕是辈子连针线都拿不动了吧？
定然是觉得这两位已经被折腾够了，又轮到她们了？
两位姨娘战战兢兢地跟在白术身后，抱着做好的两身衣裳，只觉得发冷。
到了上椿院，见楼望月坐在院中沐浴午后的阳光，美得不可方物，两人也不敢多看。
不等白术张口，便齐齐跪下。
楼望月睁开眼，疑惑地看了眼白术，调侃道，“你吓唬两位姨娘了？”
“没有！”眉姨娘和柳姨娘齐声回答，心里更没有底气，只觉得现在就是在敲打她们。
白术扯扯嘴角，太过胆小了。
“二位姨娘担忧衣裳没做完，挨夫人责怪呢。”
楼望月噗嗤一乐，“我平日里这么吓人吗？”
她眉眼温柔，带着些许俏皮，眉姨娘和柳姨娘看得呆了些，随即又连忙低头。
她们从不敢觉得是姨娘如何，所有的规矩，都是学着奴婢们来的，主子不让抬头，便不抬眼。
楼望月摆摆手，“芍药，将衣服拿进去。”
待芍药笑着衣裳，楼望月才说道，“都起来了，待会儿让你见见家人，叙叙旧。半个时辰的时间，我让白术同你们去。”
眉姨娘和柳姨娘对视一眼，又惊又喜，忙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离家三年了，宋家的针对姨娘的规矩太大，还从未见过面。
不曾想，六爷下狱，还有这等好事。
午后的阳光，更是温暖了几分呢。
“起来吧，莫要让家人等急了。”
二人得了话，忙起身整理衣衫，相互扶了扶发髻。
回望了楼望月一眼，见她含笑点头，这才跟着白术往院外走去。
一向不说闲话的顾妈妈见了，也忍不住感叹，“夫人当真心善呢。”
看着快要落光了的香椿树，只留下孤零零的枝丫，她浅浅叹了口气，时运不济，之前没能找到好的主家。
几个孩儿，都可惜了。
希望白术能有个好的前程吧。
楼望月心情不错，便站起身道，“芍药，拎个竹篮来，去摘海棠。”
进府一路走来，秋海棠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若是挑拣着摘，或可能吃一顿。
芍药忙拎了竹篮跟上。
少夫人改变后，便没有摘花弄朵，不曾想今日倒是来了兴致。
宋府最多的便是海棠，一年三季的品种都有。
据说，这是百年前留下的习惯，因着宋家太祖母钟爱，便未曾改了别
的花儿。
秋海棠最为红艳喜庆，宋府也是最多的。
便是在上椿院外的假山林间，也有成片的。
花开半落。
景色差了些许。
楼望月并不懂欣赏，也不觉落花是种遗憾，亲自拎了篮子，便开始辣手摧花。
芍药看得头疼，有剪子偏生不用，非要掐花扯枝，满手鲜红，指甲比涂了凤仙花汁还要艳丽。
成片的花，抢不走她半分颜色。
六爷明日开堂，或许不日便要流放，她还有如此闲情逸致，想来当真是没了感情。
少夫人同老夫人提的要求，是改嫁给大爷，可她觉得，少夫人并不像真心喜欢大爷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无论如何，再也无路可退，只希望少夫人决策莫要失误。
“芍药。”
楼望月见她发呆，挑眉问道，“不摘花，发什么愣？”
已经站在原地看了她许久了。
芍药忙敛了心神，笑着走过去。
不论怎么做，都是主子的事，做奴婢的，只能听之任之。
今日收获颇丰，却将府里看管园子的婆子气得够呛，却不敢阻拦，只僵笑着守着，寻思回头一定要报给管事。
好好的花儿，被摧残得不成样，一眼便觉得乱七八糟的。
楼望月不管这些，领着芍药，带着满满的一篮子花回去了。
花儿都交给顾妈妈，她将手浸在水中，含笑听着两位姨娘的感恩之辞。
待她们说完，才说道，“高兴便好，都回去吧，就不留饭了。”
她是想将两位姨娘放出府的，不过宋世诏的事尚未完全尘埃落定，提及此事，也早了些。
待两位姨娘走后，她看向白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