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忧进府,她未曾出面,只让茱萸去做。
现在宋家仆人依旧多,不过陈妈妈的五个儿子,都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当差,无论秦无忧去了哪里,都有人照看。
即便不告诉她,此人的重要性,以陈妈妈的为人,是不会放弃和茱萸交好的机会的。
赵氏也不管这些,她巴不得和楼望月有关系的人入府里,这样方便拿捏。
宋府俨然分成了三派,有三个女主人,下人们私底下都在找依靠。
看起来,依旧是老夫人的人最多,楼望月最弱,只管着自己的院子。
殊不知,她的人,都是陈妈妈家的人,不论是儿子儿媳,在府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也算得上老夫人的心腹。
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比如,宁桃两顿饭没吃,拧着不肯来上椿院,斗胆去书房寻宋世诏,被他命令宋铿打了半死,然后丢回了院子。
无人照料,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
楼望月并不想赶尽杀绝,挥挥手,让大厨房继续给她送饭,能不能活,看天意。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衣摆和风碰撞的声音。
睁开眼皮,隔着帘子看,芍药撑着手肘在放油灯的桌上打瞌睡,并未察觉异常。
她唤了一声,“不必守夜了,歇下吧。”
院门已经落锁,守夜,并非安全问题。
不过是防备她晚上要寻人罢了。
芍药闻言,揉着眼睛应了一声,便提了油灯出去。
少夫人夜里从不唤人,也极少起夜,也不必掌灯了,无人看守,万一走水反而不美。
听得吱呀一声,门彻底关上,楼望月才长出一口气,“若是要寻我,派人送信便是,也得到夜闯妇人房中?”
能吃饱了撑的,大晚上过来寻她,也不守任何规矩,更不讲君子礼仪的,除了秦无双还有谁?
况且,今夜秦无忧大摇大摆地进府,他不来看看,才是稀罕事。
秦无双一身黑衣,绝色的脸不也隐藏,伫立在床头,语气沉沉,“去叫他来。”
楼望月扯扯嘴角,坐起来一些,“讲点道理,现在应当亥时末了,去哪里寻人?”
他懒得满府找,就让她去扰人清梦?
还这么理所当然,谁欠他的。
她是想利用秦无双,抱他大腿,不是卖身给他了。
秦无双在床边坐下,伸手钻进她的被子里,蛮横地将她往里拨了拨,“明日,我要见到他。”
他话音落下,人已经躺在了床上,不脱鞋袜,连夜行衣也不褪。
楼望月无语凝噎,这是没地方去?还蹭她的床睡一宿。
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缓慢起身,准备去榻上睡,不料,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黑夜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霸道的命令,“哼曲。”
楼望月有些来气,好歹是对他有恩的,还将她当奴仆使唤?
她刚想拒绝,便听他说道,“若是本王事成,许你不死,恩荫你娘家。”
那夜之后,他更加确定,楼望月是姜和的人。
毕竟,那轻柔的歌谣,是母亲随口哼唱来哄孩子的,除了他知晓之外。
那只有比他年长,年少时一直在秦家寄居的表哥姜和了。
真是万万想不到,那块木头,居然用旧人旧事,来作为明争暗斗的筹码。
看来,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对上,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不过这个小细作,倒是可以留一留。
楼望月本不欲理睬他,闻言立刻收回要去榻上的腿,“这里是上椿院,是宋府。哼曲会令人怀疑,不如……”
上次是秦无双犯病,他现在清醒,好端端的,她如何能哼得出口?又不是卖唱的。
她还想调戏一二,试图蒙混过关。
下颚被他捏住,再说不出一个字,只听他冷漠地吐出一个字,“唱。”
楼望月眼眶有些酸,仰头将眼泪逼回去,重活一世,她绝不能如同前世一般,再被他视作玩物。
待遇只凭他的心情。
她抬起手,用他教过的招式,胳膊肘狠狠杵在他的心口。
秦无双没想到,深宅大院,柔弱得能被他一只手拧断脖子的妇人,竟然速度如此之快。
他闷哼一声,抓住她的双手,脸贴在她侧脸上,“是只猫儿,不过下手不够狠。”
若是力气大几分,本就有伤在身的他,下场如何,还未可知。
不过,既然是姜和的人,自然不愿看着他死亡。
没了他牵制朝廷,姜和夫妻也不好过。
楼望月抻着脖子,尽量避免他的接触,冷声道,“莫要欺人太甚,要么你走,要么我喊人。杀了杨丞相,全京城都在搜你,想死便继续张扬。”
秦无双听着她威胁,嘴角勾起一抹笑,“你试试。”
“来人!”楼望月毫不客气,扬声喊道,听着门外有了动静,挑衅道,“还不走?若是杀了我,你们秦家的根,可就一条都不剩了。”
秦无双松开
她的手,不慌不忙地笑了两声。
他从未想过发展内宅细作,这楼望月,还不错。
“不如跟爷吧,姜和能给的,爷只多不少。”
话音刚落,他人已经不见了,只余下轻微摇晃的窗户。
与此同时,茱萸和芍药衣带不整地推门进来。
芍药忙靠近询问,“夫人,怎么了?”
“无事,好像看到了老鼠。”楼望月摇头敷衍,“是我大惊小怪了,接着睡吧。”
芍药还有些迟疑,上椿院哪来的鼠?
茱萸看了眼窗户,拽着欲言又止的她往外走,“明日抓老鼠吧,省得一直吓少夫人。”
楼望月等二人离开,才缓缓地滑回床上,心中忍不住叹气。
与虎谋皮,也不知是否正确。
可她也没办法,不想做普通的商户,任人宰割,就得赌。
想起秦无双提起姜和,莫非,他觉得自己是他的人?
如此一来,不论她多了解秦无双,都有了名头和出处,不必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