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头连忙福身,“奴婢是红姨娘院里的,她让奴婢将这个六少夫人。”
顾妈妈目不斜视地接过信纸,一眼都没打量,“好,我会交给六少夫人,若是无事便离去吧,莫要在门口。”
“是。”丑丫头低应了一声,连忙走开。
顾妈妈冲院里喊了一声,“过来顶一下。”
“来了。”芍药应了一声,往门口走,不忘回头和茱萸说,“看到人少的坏处了吧?”
大户人家,讲究规矩。
到处都该安安静静的,也就是上椿院,这才会喊来喊去的。
茱萸摸摸鼻子,按照她的想法,这门有何可守的?
不行白天也锁院门好了。
这大府里头,门一道一道又一道的,要是从大门出府,光给仆妇看对牌,都得看四五次。
她就烦这些规矩,呆不了宅院。
楼望月听说是红姨娘给的信,她还是觉得很意外的。
她并没有过多的关注红雪,只给了丑丫头一些钱,让她在红姨娘出院子的时候来报一声就是。
不过,目前都没来过。
也就意味着,红雪除了去过养寿居挨打过,就没出过院子。
至于过的什么日子,楼望月不用差人去打听也知道的。
宋府没钱,对奴仆并不大方,红雪她们这种卖身的姨娘,顶天一个月五十文钱。
宋世诏也是穷鬼,他自己都顾不过来,也不可能给赏赐点红雪什么东西。
红雪以前在上椿院,每月都做衣裳买胭脂的,这种只是饿不死的日子,对她而言,好不到哪里去。
楼望月用手指轻轻掸了掸信封,确定没什么臭虫之类的掉出来,才将手指伸进去将信纸拿出来。
好几页,写满了红雪对过去的怀念,还有对她的思念。
甚至告诉楼望,她已经不生气了,也不怨恨她被推给宋世诏做姨娘。
想回到上椿院伺候,陪伴在她的身边。
楼望月挑挑眉,红雪还真有意思,难道她没听说府里最近的动向吗?
还想回到她身边,试图哄骗她,哪怕当牛做马都行,那就来吧。
正好芍药嫌弃院里人少。
她想了想,笑道,“芍药,你去通知几个姨娘,过来伺候几日。你们也歇几天,”
芍药眼睛一亮,“少夫人,红姨娘那边……”
“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她说的伺候,和别人家主母的不一样,什么站着布菜,在她这里不存在。
芍药乐颠颠的点头,忙不迭地去通知了。
几年了,少夫人从来不立规矩,不过宋府的规矩,姨娘无特殊的事,不许出院子,也没不长眼的出来惹事,也都相安无事。
她对别的姨娘没意见,不过红雪和宁桃,她少不得要折腾一二。
知晓这是楼望月给她的施恩,报复当初红雪弄伤她手的事,心底的那丝不安,彻底消散了。
感念少夫人心胸宽广,若是她,绝不可能放任试图伤害自个儿的人留在身边的。
她可不是有仇不报的人。
听得她召唤,宋世诏原先的两个姨娘,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两人和楼望月也都只是敬茶的时候见过一面,又住在一个院中,相貌一般,宋世诏一个也看不上,几乎不会过去。
在纳红姨娘之前,平日里,他更倾向于眠花宿柳,又没赏赐可以争,长子长女也不能出在她们的肚子里,没有利益冲突,倒是相处得不错。
都是小门小户的姑娘,识得几个字,家里也不大疼爱,胆子都不大,站在楼望月面前,大气都不敢喘,颇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们也没伺候过人,也无人伺候,平日里打扫屋子活,都是自己做。
换洗的衣物,每两日浆洗房会派来来取,饭食和大丫鬟们的差不多,大厨房也会派人送。
突然听闻楼望月要她们伺候,都慌了手脚。
楼望月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两位姨娘,她甚至不记得唤什么名了。
“无需紧张,就是叫姐妹们过来聚聚。”
听她语气温和,眉姨娘和文姨娘稍微松了口气,不过都没说话。
楼望月摆摆手,“去耳房歇着吧,有事会唤你们。”
她和两人无冤无仇,就是闲来无事,让红雪出来走走,她们不过是凑数连带的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行礼应是,便在白术的带领下,去了耳房。
红姨娘来得也不慢,却不像做丫鬟的时候,打扮得那般艳丽,未施粉黛,发髻也只用了一根银簪固定,素净得仿佛换了个人。
容貌看起来也打了折扣,不如做丫鬟时惹人注目了。
她见到楼望月,欲语泪先流,又才行了大礼,“奴婢见过少夫人,少夫人大安。”
楼望月也没让她一直跪,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红雪磕了两个头,方才起身。
她看着楼望月流泪,“少夫人,奴婢好想你。这些日子在院里,一直怀念我们小时候,那时候……”
楼望月静静地听她说百花时节的风筝,秋日月明时是花灯,还有撒腿散乱的田间乡野。
的确是美好快乐的时光。
只是这段时光的背后,是要用血的代价来偿还的。
红雪说了许久,见她无动于衷,只好闭嘴了,“少夫人,我们之间有误会。”
“是有误会。”楼望月点点头,看着她几乎溢出眼眶的期待,她勾唇一笑,“你误会了你的身份,看清自己的位置,日子才能过得好。”
红雪脸色苍白,呐呐地说道,“少夫人,当初你说过,我们情同姐妹,不是普通主仆可以相提并论的。”
“我们身份也不一样了啊。”
楼望月轻飘飘的一句话,红雪几乎吐血,这完全就是往她的心上戳刀子。
她原本就不想做妾,尤其是宋府的妾室。
若非楼望月不保她,何至于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楼望月见她脸色难看,摆手道,“芍药,既然姨娘们都来了,给她们安排差事。”
“好的,少夫人。”芍药盯着红雪,露出笑容,“红姨娘,请吧,院里的水缸没满。”
挑水只是第一步。
明早必须起来,给上椿院倒夜香。
风水轮流转,转到她身上了。
红雪自然不愿,咬唇看向楼望月,“少夫人,奴婢过来伺候,好歹是爷的女人,您不能……”
楼望月扬了扬手里的信,“不是愿意为本夫人当牛做马?这点活都干不了,怕不是哄我,许些空头白话?”
红雪没了话,只得跟着芍药走了。
无论如何,她也要撑下来。
让少夫人看到她的诚意。
芍药不让她好过,等她得了势,废的,绝不是芍药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