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有些怅然，“月姐姐，世事易变，当初觉得他高不可攀，千方百计求不得。现在看来，只是当初脑子确实没长全。”

她这是试探性的安慰，可见她的月姐姐似乎没听懂，娇艳如花的脸上挂着笑，漫不经心地舒展着略微丰腴了些的四肢。

索性一屁股坐下，直接问道，“你听得出来我是什么意思吗？”

“没听出来，什么意思？”楼望月含笑逗她，“怎么，你现在说话，都学会弯弯绕绕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姜意如翻着白眼，“我是说，情爱这种东西，没说别人给的靠不住，就是你自己的喜欢也靠不住。要是他有很多妃嫔，你也不必难过，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不喜欢他了。”

楼望月托着腮，“好，听你的。”

若说对他没有一丝念想，也是很难的，她和他并非初相识，刚认识的时候，他已经有很多妃嫔了啊。

称不上深情沦陷，至少也是有几分爱意的，这种情感，她也道不清从何而来。

不过，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爱，前世她就知道了的，他的爱，只会给沈璇。

要是进宫，这些东西，得刻进血肉里，时刻谨记。

若是沈璇也进宫，希望她如同前世一样，做个俯瞰后宫的佛，偶尔索取，不为难旁人。

可若是她真的出手，将是可怕的对手。

时间过得飞快，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朝廷的事，接近尾声，杨家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连同党羽，都被连根拔起，沈家也没一家独大，陆祭酒连升三级，经过他的推荐，一群学子填补了官员的空缺。

外派的官员，慢慢地处理，暂时没动，不过中枢官员大换血。

秦无双没理会压力和舆论，仍然登基了，这在楼望月的意料之中，他不会想屈居人下，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听说，这个决策出来的时候，太和殿吵得不可开交。

秦无双的手段也简单粗暴，血洗了太和殿下，杀到无人敢质疑，京中上下声音一致。

毕竟，张统领脱离了沈家，彻底回到了秦家，禁军大部分在他的手里，北地的几万大军还没离开，京城是他的天下了。

众人才彻底明白，这是叛军，并非权利私谋，需要扯虎皮做大旗的其他权臣。

打进来时，没有尸山血海，倒是让他们忘记了。

一时之间，所有因为楼望月，沾染了他些许的流言，哪怕只是含沙射影，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生怕惹怒了他，几句不对付，连周旋的意思都没有，就要人性命。

传他和楼望月的不堪往事，怕是老寿星上吊。

他登基了，论功行赏，杀掉的高官的位置，正好空了出来。

沈家主已经是内阁的阁老，不过提拔了一位，兵部尚书，周玉书的爹。

丞相是他曾经的谋士。

而楼家实现了身份的转变，楼则业成了建宁伯，连小弟楼广生也得了个官职，目前在兵部任主事。

其余楼家的族人，因为在福建起事的时候有功，大大小小也得了些好处，虽然没入仕，依旧开业经商，现在俨然是福建第一家族。

由于刚杀了许多人，即便是对于楼家是商籍，现在得了官的结果看不顺眼，也不敢上述陈表。

前朝的事，都是官员们关注的，而女眷们，关注点落在秦无双的后宫，首当其冲就是楼望月。

楼望月在姜家门外，等着多年未见的父亲和弟弟，还没见到人，却是见到了宋家的人。

宋老夫人和赵氏。

赵氏也瘦了一圈，珠圆玉润的美妇人，憔悴了许多，身上那股佛堂里出来的温和也消减了几分。

楼望月皱眉，回头看芍药，“宋家的拜帖，是拒了的吧？”

芍药笑盈盈地点头，“嗯，那些个讨人厌的，奴婢怎么也不能放来碍主子的眼。”

可谓春风得意，她就是如此。

在府里等着，能等出这种好事来，还有人比她们的运气更好吗？

楼望月立在台阶上，虽已是莺时，她怕冷，依旧披着狐裘，面容如玉，凸起的肚子也不影响风姿，平添了几分柔婉的韵味。

宋老夫人撑着拐杖，抬眼看她，布满斑点的脸上，染了几分不可捉摸的悔意。

她已经不是十五岁时，怯生生的模样了。

初进宋府，她谨小慎微，连最下等的奴才也能训几句。

谁能想到，她会有如此造化。

她欲言又止，微微欠身道，“楼大娘子安好。”

楼望月歪着头没说话。

赵氏将宋老夫人搀扶起来，笑容满面道，“楼大娘子，你虽和宋家没有缘分，毕竟相识一场，不知方不方便移步？”

就在姜家的门口，板上钉钉的娘娘和前夫家的祖母和母亲，这是很有看头的，百姓们远远驻足，伸长了耳朵。

楼望月神色冷淡，吩咐芍药，“你在门口迎父亲和弟弟。”

福建来的人，至今只剩下芍药了。

消息已经传来了，父亲他们应

该很快就到了。

齐雪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看宋家两位女眷的目光带着凉意。

宋老夫人最讨厌婢女以下犯上，可齐雪的目光，她连厌恶都不敢有。

此番动作，是来赔礼道歉的，还想求求情。

不管再多的解释，巧舌如簧，也掩盖不了宋家曾经犯下的罪孽。

楼望月只是不想在门口说，进了门，内院都没去，更不必提煮两盏茶，同她们叙旧了。

“说吧。”

宋老夫人和赵氏对视一眼，终究是赵氏开口，她也没七拐八绕，直言道，“楼大娘子，今日冒昧，是想请你救救世诚。他曾替你背下过污名。”

楼望月稍加一想，便明白过来，宋世诚因为杨家的牵连，入狱了。

他的身份地位，确实没来得及替杨家做什么。

想要捞出来，应当不是难事。

楼望月沉吟道，“我尽力而为，你们回去吧。”

她说过，欠宋世诚一个人情。

成不成的，也当做是还了。

至于宋家的账，不耽误换了人情以后，慢慢的算。

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不是吗？

她答应得果断，宋老夫人眼里迸发出惊喜，刚刚那点谨小慎微，又被记忆中的那些有求必应掩盖了。

“月月……”她往前走了两步，试图抓楼望月的手，被齐雪一脚踹开，“放肆，大娘子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