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璇身后的宫人已经将曲贵人抓起来了，将她按在地上。

曲贵人垂着四肢，也不挣扎，只盯着沈璇的肚子，“我曾感激过你，没想到你如此恶毒。既然你肚子里有孩子，那便给我的麟儿偿命吧。只是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她并没有说出来。

也许，是可惜动不了大皇子二皇子，不能让沈璇也尝尝她的痛苦。

沈璇眼眸转动了下，盯着被腹部流出来的血染红的手指。

“皇后娘娘……”

宫人忐忑地开口。

谁都没有想到曲贵人突然发难，更没想过她藏了刀，这在宫里是管制的物具，至于刀是从何而来的，不得而知。

若说是杨太后给的，她能猜到因为四皇子的死，曲贵人能不顾家人的安危，刺杀皇后吗？

无论如何，都是她们的失职。

这么多人守着，竟然让皇后娘娘见了血。

沈璇看着跪了满屋子的宫人，声音清冷，“先关起来，继续查。”

还没离开的太医，要替沈璇查看伤势，被她挡了回去。

这种时候，她依然顾忌着礼仪和规矩，吐气道，“去找荇采来。”

她身边的荇采，是保护她安危，也会些医术的。

也就是挨了打，被撵了出去，否则，曲贵人大概是碰不到她的。

沈璇没有离开，倒是将不相干的人驱逐出去，只留了楼望月。

她脸色微沉，凉凉地说道，“与虎谋皮，自寻死路。我不会保你。”

楼望月垂着眉，并未说话。

不管是不是自寻死路，哪怕是决策失误，她也不想任人摆布。

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楼家没有危险。

算算时间，朝廷很快动不了楼家了，若是秦无双得了位置，楼家也算是有从龙之功的。

卸磨杀驴，不是他的作风。

再不济，楼家也有十年的太平，就算到时候改朝换代，有姜意如在，楼家也不会落到满门抄斩的下场。

足矣……

她看着外面的被风吹得纷纷扬扬的雪，可惜了，重活一世，没能再见到亲人。

既然都是要死的，她也懒得装了，反唇相讥，“你不也一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算证据指向我，你也脱不了干系。毕竟，我是你指派过来住的，你有重大嫌疑。”

“威胁我？”沈璇凉凉地笑了，嘴角的弧度有些轻蔑，“即使你胡乱指认我，也得有人信。”

楼望月将手拢在袖子里，“爱信不信，好名声这种事，建立需要磨功夫，毁灭只需要一瞬间。你很在意，不是吗？”

沈璇是她见过，最在乎名声的人。

肚子里有个孩子，受伤也是在腹部，鲜血直流，都透过了冬日的棉服，可想而知，伤得有多深。

这种情况，竟然还不许太医查看，因为太医是男子，便要回避。

在她看来，真是吃得有点撑了。

命都快没有了，还要去管名声如何。

更何况，这种事情传出去，也是可以被世人理解的，偏生她过不去自己的那一关。

她突然可以理解了，她一直不愿意接受秦无双的原因。

只怕是放不下她背着的贞洁牌坊，所以别别扭扭。

沈璇再不愿多话，看着这个同他有几分相似的人，脸上带着嘲讽，难免也激起了她认为的小女儿心性。

“那又如何，吾是大律的皇后，无人能对本宫说三道四。”

“但是她们会对你捅刀子啊，皇后娘娘担心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吧。瞧你额头的汗密密麻麻的。”

楼望月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若非沈璇看上了楼家的财产，又十分自负，不顾一切让她进宫。

她早已经离开了京城，说不得，这个时间点已经和父母弟妹团聚了。

哪会留在这里，生死未卜。

况且，她是知道的，她肚子里的这个，是个女儿。

秦无双最宠的孩子，他一手教出来的小恶魔。

六七岁的年龄，就会抽鞭子打人。

前世，她在姜意如手里的吃亏，都是小打小闹。

被打得卧床不起的一次，还是这位小公主打的，只因不满秦无双常去寻她。

而看似对她还算宠的秦无双，也只是让她以后莫要如此，每当想起来，总是心里酸涩。

那时若说对他没有感情也是假的，可因着这事，彻底看清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摆正了自个儿的位置。

所以，沈璇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事，她自是不关心的。

不嘲笑便是好的了，她从不是什么有风度的人。

沈璇头一次听人这么和她说话，如此直白的损人话语，如同市井泼妇，她神色有些绷不住。

可她嘲讽人的话有限。

从小到大，她需要安静的坐着，所有东西都会有人拿过来的。

别说嘲讽了，就是白眼都没有挨过，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薄红。

在一旁伺候的宫人见状，呵斥了一声，“大胆！还不跪下

。”

仅此而已……

在沈璇的身边，若是规矩差了，口无遮拦，便是荇采那般的下场。

会用的，能用的，也只有这一句话。

楼望月偏不听话，抱着手臂说道，“皇后娘娘没嘴吗？需要你一个奴婢来开口。”

沈璇只觉得伤口被气得疼了几分，面上依旧平静，“牙尖嘴利。”

初次见面，看着她是个懂事的人，没想到比姜意如还不如。

姜意如虽然不懂规矩，还是懂得尊卑的，至少不会如此顶撞她。

偏生她拿楼望月没有什么办法，她也卷入了是非，若是现在罚她，或是拉出去砍了，都会显得她心虚。

她第一次尝到无可奈何的滋味。

哪怕是太后，和她说话，也得客气一些，而不是这种说话方式，令她觉得生疏又憋闷。

“发生什么了？”

沈璇认为比楼望月好点的姜意如不顾宫人的阻拦，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她头发有些散乱，脚下一步一个带水印的水迹，怕是天亮宫锁刚打开，便冲了回来。

看到沈璇腹部的渗出的血迹，将明黄的布料都染成了暗橙色，便立刻扭头打量楼望月。

见她连发丝都没少，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走到楼望月的身边，“发生什么了？”

楼望月想了想，便将今夜简单同她说了。

姜意如立刻甩了脸色，质问沈璇，“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把我们叫到宫里来住，还找人陷害我姐姐，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这些自然不是她想出来的。

而是楼望月之前和她说过，可能沈璇会动手。

她对沈璇的印象很差，自然而然便觉得这事是她做的。

为了陷害别人达成目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她接受不了，也不管对方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