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婴儿”像怎么也吃不饱似的,啃食了李桂香还不够,又往刘母的方向挪动。
一眼望去,一片蠕动的红色肉团尖声啼哭着扭动身体,裹着血浆爬向刘母。
它们径直往刘母爬去,似乎对刘家以外的人并不感兴趣,钱大姐跌跌撞撞跑出院子,一心只想逃离这可怕的地狱。
刘母吓得连连后退,六神无主,无法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的好孙儿竟是些吃人的怪物。
她慌忙抓起手边的物件朝那些肉团扔去。王淼不敢靠近,拿了门边的扫帚,想驱赶蜂拥而至的群婴。
怎知那不断爬出的“婴儿”丝毫不惧,爬行速度极快,三两下便爬到了刘母身上,她不停地挥舞着手臂,企图阻挡那些朝她涌来的“婴儿”。
那“婴儿”的双手却牢牢扒在她身上,哪怕刘母使劲拍打,也禁不住一个又一个的“婴儿”攀爬啃咬,打下来一个,又爬上去一个。
眼见“婴儿”尖细的牙齿没入刘母身上的皮肤,殷红的血液将她的衣衫浸湿,霎时间刘母被这群血色鬼婴啃食得体无完肤,婴啼声和刘母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刘强上前想救母亲,扯了一片床单裹在手上,不停将扒在刘母身上的鬼婴扔下去,而刘母已是奄奄一息。
那些“婴儿”似是认出这是他们的父亲,转而爬向刘强,用那尖细如同猫叫般的声音喊着:“爸爸…爸爸…”
刘强看着这些怪物般的婴儿涌向自己,不禁头皮发麻。
“我才不是你们的爸爸!我不是,你们这些怪物,不是我的孩子!给我下去,滚开!”他近乎发狂地叫喊着,把已经爬到身上的鬼婴扯下去,心中的期待早已化作恐惧和恨意。
天渐渐破晓,灰蓝色的天幕笼罩着寂静的灵溪村,整个大地灰蒙蒙的,林荫树影间只依稀瞧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往刘家方向跑去。
此前所卜的卦相十分凶险,黄粱片刻不敢停歇,从老赵的警卫站出来便立马赶往刘家。
跌坐在地的刘强还在驱赶身上的鬼婴,只觉身上忽然一轻,被人从后面拉了起来,身上的鬼婴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似的,四散逃走。
一把黑色大伞从他头顶掠过,竟停在半空中旋转着。
刘强这才看清,是黄粱的那把奇怪的大黑伞,那大伞的伞珠上垂着的并不是什么黄色飘带,而是一张张写满红色符文的黄符。
随着伞的转动,黄符绕成了一个圈,红色的符文此刻闪耀着金光,纷纷落在四散的鬼婴身上,原本还在爬行的鬼婴,全都蜷缩起了身子,尖锐的婴啼声刺得众人耳膜发疼。
刘强抬头看去,只见这撑开的大圆伞的内部竟是一个太极图案,每一处黄符分别对应着乾、坤、震、巽、坎、艮、离、兑这八种卦象方位。
大伞和黄符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八卦图,投射到地面上,所有的鬼婴都被烙上了金色的符咒印记,困在八卦阵之中。
黄粱手持桃木剑,咬破手指往剑身一抹,血色浸入木剑的符文凹槽。
他飞身而入伞下,脚踏八卦阴阳鱼。在阵中捻了个手诀,口中大喝:“阳明之精,神威藏人。收摄阴魅,遁隐人形。灵符一道,舍宅无迹。敢有违逆,天兵上行!”
那剑便像活了一般,从他手中脱出,在鬼婴上方盘旋过后直往鬼婴的眉心而去。
原本刺耳的婴啼声戛然而止,鬼婴的眉心肉眼可见多了一抹红色印记,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它们的七窍溢出,被尽数吸入大黑伞之中。
原本还在蠕动的鬼婴被抽走了魂魄,瞬间没了生气,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开始融化,很快便化作一滩滩血水。
黄粱伸手就要将黑伞收拢,突然感到背后的肩胛骨一痛,像是被什东西咬了一口。他痛得嘶了一声,伸手往背后一捞,冷不丁手臂又被咬了一口。
一个肉红色的团状物被甩到了地上,黄粱定睛一看,原来还有一条漏网之鱼,那鬼婴趴在地上咧着嘴角,细密尖锐的牙齿上还沾着些血肉。
刘强看着鬼婴被收服得差不多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拿着一把水果刀,狠狠地向鬼婴的背部刺去。
不料那鬼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个转身,就着刘强伸过来的刀子,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他身上。
刘强始料未及,眼看鬼婴大张着鬼齿,就要朝他门面咬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桃木剑穿过鬼婴的后脑勺直插眉心,鬼婴不再动弹从刘强身上跌落下去,浓郁的黑气从七窍中四溢而出。
最后一只鬼婴也被黄粱收服,吸入八卦伞中,刘强喘着气,冷汗津津地瘫坐了下来,终于松了口气。
望着一片血色的房间,王淼还震惊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管是鬼婴的出现,还是黄粱收服鬼婴的过程,都让他不敢置信。
偏偏这些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他只感觉自己太渺小也太自大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实在不该以自己的眼界去衡量世界。
想起先前对黄粱不屑一顾,不禁自嘲地
摇了摇头。
黄粱有些懊恼,终是来晚一步,刘母伤势严重,此时更是气若游丝。
即便王淼已经帮她处理了伤口,也止住了血,但那伤口毕竟和寻常咬伤不同,且她身上的伤口众多,邪气早已入体 。
现在刘母的脸色已经有些青黑,是邪气攻心的迹象,怕是药石难医了。
“婶儿身上的阴邪之气太重了,我现在只能尽力祛除,效果不一定好,强子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黄粱有些迟疑,看了眼刘强,有些遗憾地说道。
“……黄粱兄弟,你只管救,哪怕是希望渺茫,你也尽管试试吧。”刘强两眼无神,有些颓丧地坐在刘母床边,沉吟了半晌说道。
连日来几经变故,让刘强对死亡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过两三日,怎么身边的亲人就莫名其妙地故去了。
黄粱眼看着他从一个神采奕奕的小伙,变成了一副生无可恋死气沉沉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也觉得奇怪得紧,祸事临门一般不会没有因由,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因,需要刘家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