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日出总是很早,还不到七点,整个村子便亮堂起来,连萦绕在青石山下的雾气也渐渐消散了,人声也逐渐多了起来。
灵溪村的清晨是很热闹的,老旧的青石板路不消一刻钟便走过了准备去上学的学生,赶着去菜市场出摊的商贩,早起遛弯的大爷大妈。
路边还支着好几个天不亮就出摊的早点铺子,扑面而来全是热腾腾的香气。
一时招呼声,叫卖声,三轮车的吱呀声都交织在一起,小村庄的一天就这样揭开了序幕。
多美好的画面,如果不是在睡梦中忽然被人吵醒,那就更美了。
此时黄粱内心就是这么想的,他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正耷拉着脸站在无名居的门口。
“所以说,你们一大早到我家来敲门,到底是想找我干嘛?”黄粱脸臭臭的,双手抱胸倚在门边问道。
他昨晚画符画得很晚,今天一大早就被吵醒,心里自然是不痛快。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我们好声好气跟你讲,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张宇看黄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心里也憋了一肚子气,本来上班早起就不够睡了,今天还比往常要提前两个小时到局里,就因为师父说要来什么灵溪村。
说起来也怪他自己,要不是和师父一起讨论流沙镇失踪案的时候,他多嘴提了一句昨天下午黄粱说的那些话,也就没这事了。
也不知道有啥可拜访的,明明就是一个迷信封建的神棍,张宇心想着,脸上自然也不好看。
看两人快要吵起来了,胡志彪开口道:“我们是市刑侦一支队的,找你呢也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请你协助我们调查,我徒弟说话有点直,你别放心上。”
见黄粱的脸色稍微缓和了,胡志彪指了指站在他身旁精瘦的中年男子:“这位是灵异调查科的科长方志森,方便进去说话吗?”
黄粱看向那精瘦男子,其实第一眼见到这三人,这个方志森就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此人眉毛贴顺,眉尾聚拢,额头两侧的骨头较为突出,眉心印堂处有一颗痣,这种面相的人一般比较有仙缘,所以一开始黄粱还以为他是个道士之类的,没想到是个刑警。
几人进屋后,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眼神都不着痕迹地扫视着这间屋子的各个角落,黄粱招呼几人落座后,便开始泡起茶来,警长蹲在通往里屋的门口处静静地盯着这几位陌生的来客。
“我们今天冒昧打扰,其实是为了流沙镇的人口失踪案而来,”胡志彪率先开口,“我听小张说,那天你在警局跟他说,流沙镇是个聚阴之地,是有高人在做局,能详细跟我们说说吗?”
师父干嘛这么客气地跟他说话啊,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头发这么长又不去剪,哪怕真是风水先生,估计也就是个半吊子,那天说的话可能是歪打正着罢了,张宇悄悄打量着黄粱,不服气地想道。
黄粱正慢悠悠地喝着茶,看了眼方志森道:“这位科长应该知道的比我多吧?我也就是略懂皮毛,路过流沙镇看出了些不寻常罢了。”
听完黄粱的话,方志森微微一笑:“小伙子还是蛮谦虚嘛,能看出这是聚阴之地,说明你对风水堪舆有相当深入的了解,只懂皮毛的人是看不出来的。我们也确实做过一些调查,失踪的人口基本都是青年男性,而且出生年月都是阳年阳月阳日,这不是一种巧合,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和你之前的说法也不谋而合。”
被方志森这么一夸,黄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放下茶杯,说起了在流沙镇的见闻。
“流沙镇中心的位置有一口大铜钟,不知道你们几位调查走访的时候有没有留意到,钟的位置和街道商铺的分布有什么奇怪之处?”
“没有什么奇怪的呀,就是走在街道上虽然很凉爽,但总感觉有点不太舒服,往哪走都看不到太阳,整个镇子有点阴沉沉的。”
张宇想起上次去流沙镇走访,明明是大夏天,这么热的天气,流沙镇中心的却感受不到燥热,走在大街上都凉快得很。
“那是因为街道和房屋的朝向都是背阴的,这样设计不管是在一天之中的哪个时辰,都能保证主街道和大铜钟的位置不见阳光。”
此话一出,胡志彪和方志森对视了一眼,心道这回算是找对人了,能把这些看出门道来的还真不多。
黄粱继续说:“而这口钟所处的位置配合街道商铺的分布,正好将所有的阴气聚到了一起。”
难怪走在路上感觉这么冷,原来全是阴气,此时的张宇似乎感到脖子一凉,仿佛流沙镇的阴气吹到了自己身上似的,打了个激灵。
“不错,我去实地走访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怪异之处,只是在风水堪舆方面,我不是很精通,一时拿不准这个格局的效用,所以当时老胡找我说的时候,我就说一定要来找你面谈。”方志森颔首道。
“现在失踪人数已经有七人,我们局里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就让队里和灵异调查科一同跟进调查了,老方推测失踪人
数可能会继续上升,所以上头也要求我们尽快破案,”胡志彪对黄粱说道,“如果你有什么相关的线索,欢迎提供给我们。”
黄粱回想起当时荣月跟他说的话,说道:
“我有个当地朋友跟我说过,流沙镇每年都有一次水神诞开市祭典,上次我到镇子上正巧撞上了水神诞的日子,也就是7月12日,据我所知,这个日子是水神共工的诞辰,而所谓的开市祭典就是在12号的凌晨,镇子上的所有商铺和路边摊都像赶集一样开始营业,只不过卖的都是些死人会用的东西,街道上除了商贩,也不允许有活人出入。”
“死人用的东西?”张宇听到这不由地惊呼一声,“他们卖这些东西干嘛?”
“他们不仅卖这些东西,镇上几乎所有的旅馆在那天,几乎都是不招待活人的,我们那天去问了好几个旅馆都说客满,而客房里放的,全都是供奉死人的东西,连旅馆也是给亡魂住的。”
张宇的眼睛越瞪越大,黄粱讲完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流沙镇发生的这些事,哪怕是放在电视剧里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