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事的流程很有讲究,刘父的遗体已由刘强净体整理过,换上了干净的寿衣,这个步骤称为小殓。
等寿棺送到,按照阴阳先生推算好的吉时将遗体放入棺中,这个步骤又称大殓或者入殓。
寿棺不得落地,必须放置在触不到地面的木架或木凳之上,俗话说入土为安,落棺之处即是归属之地,因此没有移棺到所选的阴宅之前,都是不能落地的。
灵堂早已布置妥当,入殓时由作为长子的刘强抱住刘父的头,其他几人抬着身体,入棺时需脚先进,头朝大门的方向平缓放下。
放置妥当后,黄粱将准备好的白银和铜钱分别放到刘父的口中和眼皮上,这在当地称作闭口钱和压眼钱,再用鸡蛋液糊口。
又将两团糯米饭放置在刘父的双手上,意为往生的逝者即便到了彼岸也有饱饭吃。
盖好白被,在棺前点上长明灯,守灵三天,到了吉时方可出殡。
这长明灯又叫引魂灯,是怕故去的亡魂在幽冥中无法辨别家的方向,家属在灵前点一盏灯作为指引,让逝者在赴黄泉之前找得到回家的路,来见亲人最后一面。
由于刘父并非正常死亡,像这类横死的逝者,必须诵经超度才能顺利出煞。出煞就是俗话说的灵魂飞升,正常往生的逝者只需要家属在停灵处揭掉一片屋瓦,便能顺利出煞。
刘父是被鬼怪所害,在超度前还得再加一道除祟的法事消除留下的煞气才能进行超度。
眼看除祟法事还没到时辰,黄粱就先进屋看看李桂香的情况。虽然已经听刘强口述过李桂香的模样,这乍一看见,给黄粱带来的视觉冲击也不小。
李桂香比之前更为干瘪,几乎是皮包着骨头,浑身皮肤皱巴巴的,只有肚子还和之前一样圆润,但看起来似乎过大了。黄粱也见过怀两三胞胎的孕妇,肚子也没像李桂香这么大的。
“黄粱兄弟,你快看看我媳妇,她怎么会突然就中邪了呢,模样还变成这样,王大夫说可能是什么衰老症,可老丈人家里也从来没见有人得过这个病呀。”刘强着急道。
“唔…嫂子这可有点棘手啊,我只能说先试试,看看凑不凑效吧。”
只见黄粱伸出两指,沾了朱砂,在李桂香眉心处写写画画,口中还念念有词,不消一刻,李桂香便悠悠转醒。
“还是小粱有办法,桂香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刘母面露喜色说道。
“可不是吗,黄粱兄弟,你刚刚这样比划是不是在给桂香驱邪呀?”刘强上前将李桂香扶坐起来。
黄粱解释道:“眉心的位置正是印堂穴,主明神醒脑。被秽物蒙了智的人,通常神思混沌,就像被蒙尘的镜面,只要用辟邪之物清理一番,自然神智清明,你要理解为驱邪,也算是吧。”
李桂香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道家里已经发生了巨变,更想不到造成这一切的人居然是自己。她只觉得肚子坠胀无比,刚伸手想摸肚子,便被自己干枯的手吓了一跳。
李桂香惶惑不安地摸上自己的脸,越摸越是吃惊,转头喊刘强给她拿镜子,出口的声音却是嘶哑无比,哪还有平日的声线。
她捂着嗓子接过镜子一看,吓的一把将镜子扔了出去,边哭边抓着刘强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强亦是一言难尽,刘母冷着脸有些愤懑地说道:“好了别哭了,还敢问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你惹回来的脏东西,咱们家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桂香听得有些莫名,委屈巴巴地看向刘强,刘强这才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完刘强的话,李桂香又惊又愧,还有些委屈,虽说不是自己有意识的行为,但到底也是自己的身体动的手。
回想起当晚,李桂香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呀!会不会是跟那天晚上见着的那个小女娃有关系啊?”
“什么小女娃?”刘强摸不着头脑。
“那晚,我又被小孩的嬉笑声吵醒,心里烦得很,想看看到底是谁家娃子在吵闹,就出了门口看。见着一个小女娃,约莫六七岁大,问她也不说话,忽然就朝我撞过来,我想骂人呢,却发现人不见了。那会我肚子就开始疼得厉害,再后面的事儿我就没印象了。”
“你是说那个女娃撞到你身上了?”一直没说话的黄粱开口问道。
“对,她就朝我撞来我还差点被她撞倒哩,怎知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那童子灵撞了你,已经附在你身上了,童子灵是指那些未成年就横死的孩子,由于怨念或其他未尽事项逗留在阳间以至于无法转世投胎的魂灵。鸡啼后阳气开始聚集,所以它无法再控制你的身体。”
“我就说嘛,肯定是你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怜我家老头啊,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刘母指着李桂香气愤地说道。
李桂香被刘母这么一说,垂着头不敢言语。
“妈,桂香也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那鬼娃突然要谋害桂香呢。”刘强嚅嗫道。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昨儿是农历
十五,也是一个月中阴气最重的一天。嫂子身上有孕又将要临盆,自然是容易被一些要转生的孤魂野鬼给盯上,而童子灵虽然喜欢恶作剧,却不会这么凶煞夺人性命。”黄粱手指托着下巴,皱眉说道。
听到这,刘母有些担心:“那眼下可怎么办?今天入夜,她不会又像昨晚一样发狂吧?”
“现下我先帮嫂子恢复一下元气,再给她一些防身的东西。昨晚冲了煞,附身后被这童子灵吸了许多精气,再这么下去人可耗不住。”黄粱说着便把刘强买来的五斤糯米拿了过来。
只见他将糯米放在掺了黑狗血的水里过了一遍,然后让刘强把糯米均匀敷在李桂香全身的皮肤上静置半小时,他自己便到房门外开坛做法。
不多时敷着糯米的李桂香身上像是被蒸着似的不断冒出淡淡的黑气。随着黑气由淡变浓再变淡,原本湿黏的糯米开始变干变黑,从李桂香的皮肤上掉落下来。
刘强和刘母惊奇地发现,糯米掉落处露出的皮肤竟不是先前那枯皱干瘪的模样了,皮肤变得饱满圆润,待所有的糯米都干透掉落后,李桂香又变回了白净端正的模样。
三人喜不自禁,忙对着黄粱千恩万谢。刘强更是彻底信服,之前瞧这黄粱不修边幅的样子以为他就是个吊儿郎当的黄毛小子,没想到办起事来这么靠谱,年纪虽轻,却是个有真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