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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觅霜正端茶过来呢,看见鸦青色的身影将银朱红的身子盖住了。赶紧顿住脚步,悄声将茶盏放在了外间,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元桁安排了皇上的早膳,过来的时候看见觅霜守在门口,忍不住感慨。皇上对冉氏,还真是用了几分心的。

冉嫮一只手盖在自己衣襟被扯得凌乱的胸口,喘息急促,低声道:“皇上,青天白日的...”她粉白的脸泛上绯红,一双狐狸眼水润润的,声音低哑。

皇帝深吸一口气,屋子里暖香阵阵,是他熟悉的幽香。他伸手盖住冉嫮的脸,在她边上坐直了身子慢慢平复了下来。

冉嫮自己摸索着将衣襟整理好,似羞似恼的拿开皇帝的手也坐了起来,发髻散乱,瞪了皇帝一眼。“臣妾好好的跟您说话呢。”

皇帝抬手,将她脸边的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去,“看见娇娇,朕哪里能淡然自若?”

冉嫮将觅霜唤了进来给她整理好了头发,才叫了御前的人进来伺候皇帝用早膳。

这期间皇帝自己踱步到外间去坐下,正拿着觅霜之前放下的那盏茶要喝。

冉嫮瞧见了,便扬声道:“放下,都凉了,一会儿寄露送新的进来。”

皇帝心里那股子新奇感更浓了。冉嫮跟他相处了这几个月,说话行事更随意了。比如方才,这话不仅算不上得体,严重点就是训斥皇帝了。

但是皇帝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有好笑,又颇有几分纵容的感觉。

这话,换做别人,就是皇后,也是只敢请罪劝谏的,哪里有人像娇娇一样,训孩子似的。

皇帝好笑,也就放下茶盏不碰了。

冉嫮走出来,元桁就带着人进来布膳了。皇帝接过寄露奉上来的热茶,喝一口,是前些日子送来的金坛雀舌。

冉嫮也是个嘴刁的,在吃食茶饮上很是挑剔。故而,皇帝得了些什么好茶,都记得往她这里送些。

“你吃过不曾?与朕一起用些。”皇帝看着坐到身边来的冉嫮,道。

冉嫮摇头,自己也接过一盏茶喝了,道:“早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回来就用了。”

“你倒是勤谨。”皇帝吃了几口热粥,笑道。

皇帝说自己勤谨,冉嫮笑了起来,眼风一扫,“入冬以来,每日一请安的规矩已然变为了三日一请安。倒不是臣妾勤谨,是皇后娘娘体贴咱们。臣妾自然要做到规规矩矩的。”

皇帝吃了一个合意饼,看着她。仿佛她在讲笑话似的。“娇娇有规矩?那娇娇告诉朕,皇后如何将一日一请安变为三日一请安的?”

冉嫮顿住,给皇帝夹了一个水晶饺。眨眨眼,“自然是皇后娘娘体恤。”

她绝口不提是因着自己跟皇帝撒娇天儿太冷起不来,皇帝才去跟皇后说的这事儿。

皇帝哼笑,吃了那饺子。

这一晚,皇帝自然是留宿长安宫。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就下起雪来了。冉嫮不知道是不是睡冷了,就总是往皇帝那边挤,将皇帝闹醒了。

皇帝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失笑。这娇气包,这么暖的屋子里也觉得冷了?伸手将她抱紧了些,抬手把被子拉高盖住她的后背。

冉嫮暖呼呼的带着浅浅幽香的呼吸打在下巴上,皇帝一下子也睡不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冉嫮后背轻拍,想着自己的事。

冉昱回折子的频率越来越密,那件事儿总算是有点眉目了。朝上却是因着马上过年要休朝封笔,很多事情办不了,只能叫他先按住不动。

后宫里却是因为这娇气包受宠倒是不怎么平静。想到这里,皇帝笑了起来。他用下巴蹭蹭冉嫮的头顶,感受到了冉嫮微微动了动,便不再招惹她。

冉嫮十八岁入宫,比常人都晚几年。又因这长相性格招人嫉妒,后宫里对她的风言风语一直都没断过。好在这小女人的确不是吃素的,几番动手,都很好的掐断了话头。

不过想来也是,能在那样的绝境里护住自己跟弟弟活下来的人,怎么会是个简单的?

想到这姐弟俩一个比一个行事大胆,他不禁感慨,冉氏姐弟俩活得,倒是比自己恣意的多。

“...皇上在想什么?”女人低哑的声音在怀里响起。

“怎么醒了?”皇帝笑着道。

床帐里昏暗,隐隐的烛光从缝隙里照进来,也是昏黄朦胧的。

冉嫮抬头也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她便又低下头去,“嗯,方才就醒了,皇上在想什么?”

皇帝也不知为何,这会儿很有些跟她聊聊的兴味,就道:“你弟弟那边的事,可算是有些进展了。不过因着要过年休朝了,怕是得等。今年他是不能回来了。”

“嗯,他身为皇上的臣子,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说起冉昱来,冉嫮笑笑,“过不过年的,倒也没什么。左不过,现在臣妾在宫里,就算是他在京城,也不能像往常一样一起过年。”

“你跟你弟弟关系很好。”皇帝道,他话里很是感慨。

“是,”冉嫮颔首,“我与

他双生同胞,又是一起从那时候活下来的。同生共死,也不过如此。”

她说着笑了起来,“故而,臣妾想着,阿昱之所以在这般年纪就能得皇上如此重用,也是因着经历与他人不一样,性子就更沉稳手段就更果决吧。”

“是,十八岁的领侍卫内大臣,实在是骇人听闻。”皇帝闷笑,“不过这也是阿昱自己用功绩用本事打服了他人挣来的。你性子却是跟你弟弟不像。”

冉嫮较之冉昱来说,更恣意狂妄。

“从生死间来过一回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畏惧的。”冉嫮声音淡淡的。“我不会去害人,却也不会任人欺负到头上来。”

说着她伸手摸索着,摸到了皇帝脸上,纤细暖和的手指轻抚皇帝皱起的眉头,低声道:“这世上没有比死更难的事,也没有比死更简单的事。皇上更知道才是。”

“娇娇。”皇帝握住她的手,将那手腕放到唇边,用嘴唇亲吻摩挲,温柔缱绻。最后却是狠狠一咬,“娇娇,朕有无说过,你实在是,深得朕心...”

手腕被咬得狠了,冉嫮都能闻见血腥味儿。她疼得一皱眉,下意识的一缩手。却被男人的大掌紧紧的握住了不由得她挣扎。

冉嫮索性不动了,任由不知道在感慨哪门子情绪的男人吸血鬼似的含住自己手腕的伤口吮吻。狭小的床帐里面,那血腥气更浓了。

其实皇帝会喜欢她,冉嫮不意外。自己长得好是一点。皇帝跟她,跟冉昱也算是共同战斗过的人,皇帝对她天然多一层信任。

再有就是,其实这男人,心里也蛮变态的——感受着抵在自己小腹上的东西,冉嫮感慨。

还来不及多想,情潮席卷而来,将她淹没。

今天守在外头的是寄露,她鬼机灵的。

听见内室里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讶异于这半夜三更的,但是还是反应快的吩咐了跟在身边的二等宫女紫冰去叫热水,准备好主子们的衣物。

等里头安静下来,皇帝低声叫人的时候,寄露很快就将洗浴准备好了。

皇帝用毯子裹住洗了身上换了衣裳的冉嫮坐在收拾好了的床边,将烛台放近了些,仔细给她手腕上药。

冉嫮昏昏欲睡,什么时候躺下了,皇帝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等她醒了,已经是巳时了。

“水。”她眼睛还没睁开,就道。

很快身子被抱起,杯子贴在唇边,温热的水喝了半杯,冉嫮终于是有了些力气。

抱着冉嫮的是觅霜,寄露则是捧着冉嫮的手腕啧啧出声。看见了主子醒了,寄露道:“主子,皇上是怎么了?好好的咬您做什么?”

冉嫮靠在觅霜身上,眼睛半睁半闭的,声音低哑,“无事,伤口不深。”

觅霜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冉嫮弯弯唇角,“是吗?那就再找找看。”

寄露很是兴奋,“主子主子,我去办吧。”

冉嫮失笑,“你去你去,别吵得我头疼...”

等咋咋呼呼的寄露出去了,冉嫮才看向觅霜,“你说,这事儿会在什么时候爆出来?”

“奴婢想,应是腊八的时候吧。”觅霜想将冉嫮放下去躺着。

冉嫮摇头,“你坐下,让我靠会儿,躺久了头疼。”

觅霜便坐在了床头,冉嫮靠在她身上,闭着眼道:“我想也是,腊八有大宴,那时候爆出来,是最好的时候。”

觅霜没有接话,冉嫮自己道:“那时候,谁会出手呢?或者,这又会成为谁手中的一张牌?”

冉嫮声音渐低,觅霜依旧没有动,等冉嫮呼吸悠长平缓了,她才揽着冉嫮让她躺好了。然后就端着一个绣品筐子坐在床边小椅上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