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之不必解释。那些学子可不像你我身为官宦之后,有的是报国的机会。他们每一个人都只能凭借科举走上仕途才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与抱负。
因此他们在我等面前偶尔有些怨气是很正常的。但我相信,他们每一位都是有真才实学且心系天下之人!”常玉春说的异常严肃,以此表达着对自己好友刚才的言语的不满。
“好吧,好吧!丰君你说的都对。方才算我失言,我向你道歉行了吧?”唐怀礼知道这朋友的脾气,只好放下身份赔礼。
二人的这一番对话,倒是让谢小凡对二人有了新的认知。
首先是这唐衙内,居然脾气这么好,丝毫没有身为州牧公子、皇亲国戚的嚣张和跋扈劲儿,反而非常的讲道理!
其次,饱读诗书的常公子,有时候居然如此容易相信人,想法也那般的天真和单纯…
“好了,他们已经到很久了,咱们也赶紧上去吧。”
于是众人赶忙步行往金鹗山顶而去。
金鹗山不高,众人步行不到两炷香的功夫便已到达山顶。
山顶之上,建有一座金鹗仙子庙,巴陵城百姓遇事就愿意来此上香祈求平安,传闻甚是灵验,因而香火鼎盛。
今日的常玉春等学子的聚会便是安排在此金鹗仙子庙中。
众人进入金鹗仙子庙,径直穿过前殿,后方是一个花园,平日可以为香客提供斋饭。
花园中建有凉亭眺台,可以在此俯瞰下方的巴陵城,是很多游客登金鹗山必到之处。不过今日此处早已被众多学子们给包了下来。
唐怀礼几人到达时,远在园外便听到各种辩论呼喝之声…貌似此刻园内正在围绕着某件事发生着争论。
只听得一个声音正在高谈阔论道:“近日边关战事不利,连失两城,襄阳已独木难支!如今民怨沸腾,求战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可我们的州牧大人呢?还在筹备这花魁大赛…何等荒唐?
一州之牧、封疆大吏尚且如此,荆州上下各级官员可想而知!又有谁能力挽狂澜?此乃亡国之兆!”说话的,乃是一位太学学子。
这些学子们自诩先天下之忧而忧,各个愤世嫉俗。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学子们这几日每日聚会,都是高谈国事,指摘政令。
“唐公子和常公子来了!”就在此时,有人高喊一声,整个后园内瞬间安静了片刻。
“义之兄,丰君兄,你们可算来了!”一个微胖青年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赶忙招呼着。此刻这青年正面红耳赤大汗淋漓,显然在刚才的辩论中吃了瘪。
与此同时,与他同来的数位世家子弟皆表现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狠狠地盯着对面的那帮白衣学子。
两帮人泾渭分明,一边是世家子弟,一边是太学学子。刚才的争吵声正是出自他们双方。
一边是多为寒门出身的太学学子,一边是世家纨绔。若是动手,世家子弟们还有点优势,可若论动嘴皮子,这些世家子弟在太学学子面前就不够看了…
这些学子实践能力也许不行,但论引经据典、纸上谈兵,他们还没怕过谁!
因此,双方的辩论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甚至世家子弟们最后发现,就连到最后双方开骂,自己居然都骂不过对方…
唐怀礼因为家族地位在那摆着,自然便是这帮世家子弟的领头羊,因此见到唐怀礼二人到来,众人顿时如见到主心骨一般,赶忙一拥而上。
“安泰兄,这是发生了何事?”这微胖青年名叫孙安泰,其父乃是荆州司马,算是唐怀礼父亲的副手,两家关系自然极好。
“义之兄,这些学子胆大包天,胆敢非议国事!且言语中对我荆州官员颇为不敬!”
孙安泰顿时气鼓鼓的说着,随即又冲一旁的太学学子道:“如今怀礼兄就在此处,你们刚才不是对州牧大人的很多政令横加指责吗?有本事当着怀礼兄的面再说一遍?”
“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唐家大少爷!”此时,只见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学子站起身来,轻蔑一笑道:
“再说一遍又如何?孙胖子,你当我不敢?别说是面对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即便是州牧大人就在眼前,其政令有失、误国误民,我朱必先也自当正义直言!”
“好!与之兄不愧为我太学学子之楷模!”一众学子顿时高声喝彩道。
太学作为州府一级的最高等级官办学府,对标京都的国子监。其作用便是为朝堂培养有学识的学子,为国家输送人才。每年从太学毕业考取功名的学子不计其数。
朱必先,字与之,唐怀礼也认得此人,乃是荆州太学中颇有才名的一位学子。其家境贫寒,却不畏强权,向来以敢于质疑权威来标榜自身,经常被各学子奉为楷模。
唐怀礼听过他的各种社论,确实言辞犀利,曾经也甚为钦佩,甚至因为其对于朝廷的诸多言论,正好契合自己的想法,曾经一度引为知己!
唐怀礼一心向往上战场,愿以武报国,可他的父亲却始终不支持他,且他的父亲唐廷云
一直都不赞成用武力来解决问题,因而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一度异常紧张。
可他们父子不和规不和,他身为人子,也不能看着一个区区太学学子在人前随意折辱自己的父亲。
“哦?不知你对家父的治民政策有哪些意见?那本公子今日便听听你这太学生的高见!”唐怀礼冷着脸说道。
“哼!既然唐公子要我说,那学生便斗胆说一说!唐州牧在治民之策上,有三大错!”
朱必先不愧是辩论高手,上来便丢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叫先声夺人。
果然,见众人都被自己的言论吸引,朱必先略带得意之色的说道:
“这一错,乃与国策背道而驰!我大昌以武立国,百年来东征西讨,四方臣服,方才有如今虎居江南的地位!而大家都知道,唐州牧乃是朝堂中最鲜明的反战派!
作为一方大员,不顾国家利益,只知贪图个人安逸,须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须知若无国之强军...”
这朱必先显然早有准备,只见他在人群中侃侃而谈,如口绽莲花,说的是唾沫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