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浮一副为完颜明珠和晋阳好的架势,可云绯月却在其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借着桌子和宽大衣袖的掩饰,她捏了捏裴宴清的手指,顺势开口,“那依七皇子之意,此事当如何解决呢?”
事实上,无端被嫌弃的贵女的确会名声受损。
可完颜浮他们这些使臣也是两国百姓们的传声筒,只要他们回去后好好解释,北齐上下亦不会对完颜明珠有太多意见。
引导舆论,对于他们这些上位者而言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完颜浮却故意将事情说的如此严重。
云绯月几乎立刻就开始怀疑,那个冒牌嘉城郡主背后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谁了?
因为只有知道那个冒牌货身份,并且跟她利益一致的人才会想方设法的让她留在大元境内。
完颜浮并不知道云绯月和裴宴清早已经知晓了冒牌货的存在,就连之前裴宴清说大元还有一个完颜明珠,他也只当那是裴宴清和云绯月不想跟北齐和亲的借口而已。
当然,也可能是他觉得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就算裴宴清和云绯月知道了完颜明珠是假的也没用。
只要他和北齐使臣上下一口咬定那就是真正
的完颜明珠,裴宴清他们也没办法。
毕竟完颜明珠是北齐人,是真是假,他们说了才算。
所以当完颜浮看到云绯月将皮球重新踢回来后不紧不慢道:“既然嘉城是以和亲之名以来到贵国的,那就让她留在元都如何?
倒也不是非要立刻选一位贵国的青年才俊与她和亲,就让嘉城先留在元都。
劳烦宴皇和皇后辛苦一下,为嘉城安排一桩合适的婚事,好歹给女孩子一条出路。
自嘉城以后,和亲的惯例不复存在,不知大阙之和宴皇陛下、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北齐建国不久,又都是草原上杀出来的国度,他们许多礼法规矩都不似大元一般森严。
可因为地广人稀,所以唯独孕育子嗣这件事他们看的比大元更重要。
晋阳公主当初嫁给北牧王的时候虽然北牧王已经有诸多子嗣了,但晋阳照样要向北牧王证明她有生育的能力。
和亲之初,完颜明晰等兄弟几个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他们明着告诉晋阳,休想生下孩子分散他们的权力和财产,晋阳顺理成章的不去孕育子嗣也没什么。
可时间久了,北牧王世子成年,再没人阻止她诞
下子嗣,那些女眷们也开始催她,她就不得不有所表示了。
完颜明珠是晋阳用来堵悠悠众口的挡箭牌,加之这么多年成了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晋阳根本不在乎她。
可这不是能告诉完颜浮的事情。
所以除非有一个能名正言顺收拾了完颜明珠的理由,否则晋阳还真得给她安排个合理的归宿,否则就太令人生疑了。
但晋阳也知道,云绯月早就做好对付那个冒牌货的准备了,这件事上,她不能有太明确的态度。
一旦她表现出的意向太过明确,或者她表现出来的态度与云绯月相悖,那云绯月之前的准备就都前功尽弃了。
犹豫良久,她正色道:“嘉城是本公主的女儿,本公主自然希望嘉城能有一个完好的归宿。
七皇子能如此关心嘉城,本公主和嘉城真心谢过。
然个人私事,永远都不能越过家国之事去。
本公主以为,我们还是应当尽快就之前商定之事签订正式契约,再来商讨这些个人的小事。
却不知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使团中人成分复杂,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萧思茵和完颜浮的眼线。
一场宴会上纠缠了这么久,那些使
臣们早就烦了。
听到晋阳的话,便争先恐后的附和道:“不愧是大阙之,就是识大体。
既然谈判已经结束了,就先签协议吧。
眼下还是尽快停止兵戈,让我们尽快回大齐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七皇子……”
北齐皇驾崩,完颜烈临危受命,这些使臣们都太想知道北齐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而且他们能跟随使团出使大元,自己在北齐也还是有些地位的。
可如今身在大元,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家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这些使臣其实才是最想要立刻让大元撤兵,他们好回去的。
晋阳这个时候找他们来说话算是找对人了。
完颜浮回去后还要还要拉拢这些人,归途中亦要跟他们相处的。
就算他再自负,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闻言只能顺势问身后的修撰,“许大人,方才的谈判条例都整理出来了吗?”
使团中的成员虽然多,但不是跟着凑热闹的。
几乎每一个使团成员都有自己独特的职责。
而这场谈判中,北齐方面最为重要的除了互相讨价还价的完颜浮兄弟和使臣代表还有晋阳之外
,最重要的就是两个负
责记录的修撰。
明明是宫宴这种场所,但当裴宴清和完颜浮开始谈判的时候二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宫人索要了纸笔,将所有的谈判内容记录了下来。
所不同的是,一个人负责记录谈判过程,而另一人则负责整理谈判条例。
完颜浮其实是希望那许大人还没有整理好的,但这种场合,整理谈判条例是作为一个修撰最基础的能力。
而那修撰亦不懂谈判中的弯弯绕,所以很自然的回道:“回殿下,整理好了。”
而一旁大元朝中的相关人员也早就将整理好的谈判条例整理成合约呈交给了裴阁老。
后者迅速召集内阁几位大人共同审核过契约后就呈交给了裴宴清,“禀陛下,契约是按照之前与您说好的内容修订的,请您过目。”
所有的契约一式两份,由两国负责人签字画押后各自保留自己的一份和对方的一份。
这是所有国与国之间签订正式契约的流程。
当然,从双方正式进入签约流程的时候,礼部、鸿胪寺的官员们就都站了出来。
这个时候,云绯月的确是没有插手的机会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机会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纵览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