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日之前,云绯月从未想过裴宴清对世间女子的态度是什么。
因为从她认识裴宴清的那一天起,裴宴清就表现出了对女子无差别的尊重。
而且后来遇到类似于赵皇贵妃、邓氏、佳阳公主和冒牌完颜明珠等女人,裴宴清虽然极其厌恶他们,可不管是对她们威逼利诱,还是严刑逼供,也从未用女子的清白折辱或者吓唬过她们。
所以云绯月想当然的以为只要他所做的事情最终的方向是无损于大元的,裴宴清就会无条件支持她。
可现在她才意识到,裴宴清之所以对女子们保持尊重、不用贞洁来折磨报复,恐怕不是他不想,而是不屑。
这种不屑里包含了强者懒得为弱者费心思的成分,或许也有几分生而为人的自我约束在。
但绝不是像她自己以为的那般,裴宴清对女子们的看法与其他男人不同。
这个认知让云绯月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前所未有的惶恐。
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如果这件事情不处理好,她和裴宴清之间的嫌隙恐怕就要挥之不去了。
但她嫁给裴宴清本也不是奔着夫妻恩爱来的,她真正想做的事情上,她不想
妥协,所以才试着在裴宴清能接受的范围之内,给自己寻了一个最大的可能。
裴宴清不理解,“若是你能润物无声的达到你自己想要的目的,我自不会拦着你。
可你如今已然是大元皇后了。
我也没拦着你涉足前朝,只要你愿意,你大可以和当初的章献皇后一样做个权倾朝野的后宫之主。
如此辛苦,那些女子未必能领你的情,值得吗?”
云绯月登基之前就因为参与朝政屡屡被大臣们弹劾,大臣们有多忌惮手握大权的女人,他相信云绯月是清楚的。
而眼下眼看着云绯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难免为云绯月觉得不值。
云绯月还挺庆幸的,裴宴清没有一口否决,那就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
所以她也没与对方绕弯子,耿直道:“陛下文治武功,竭尽全力的抵御外辱,平定内乱,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江山永固,国泰民安而已。
您做这些的时候,有想过让百姓们对您感恩大德吗?”
名垂青史,流芳千古是每一代帝王矢志不移的最终追求。
为了实现这个追求,所做的事情或许会赢得朝野上下的有力支持,或许会让天下百
姓拍手称快。
但这些绝不会是某个帝王最初的追求。
就如裴宴清,听得云绯月的问题,他不假思索道:“当然没有。
我生在皇家,自幼为大元储君,今又为大元国君,文治武功,护国安邦乃是我之本分。
百姓感恩戴德,名垂青史自是好事,可即便没有他们的感激,我要做的事情还是不会变,这你应该知道的呀!”
裴宴清是一个使命感和责任感都很强的人。
他不会因为别人的态度而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
云绯月清楚这一点,同时她也笑着点头,“对啊,陛下只是在做自己的分内之事。
为了完成自己的分内之责,陛下从不惧怕各种艰难险阻。
臣妾也是,只要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便阻力巨大,也在所不惜。
无所谓值不值得,只是不想留有遗憾而已。”
裴宴清对上她沉静而又倔强的双眸,终归是没舍得说什么重话。
“罢了,你既然主意已定,我亦不拦着你。
此番完颜明珠和梁如意身份作假,刚好是一个拒绝北齐与唐国和亲要求的机会。
至于后面如何废除和亲这项惯例,容我再想想。”
裴宴清并没
有彻底答应云绯月废除和亲惯例,但仅仅是这番话,就已经让云绯月心满意足了。
“没问题。”
她两眼亮晶晶的望着裴宴清,“陛下需要我做什么,我全力配合。”
裴宴清宠溺而又无奈的捏捏她的脸颊肉,“你好好的,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配合了。”
两人这边气氛刚缓和一些,黎清就来了,“禀陛下、皇后娘娘,北齐四个护卫皆已经处决。
按照陛下的吩咐,待北齐使臣们进宫后,那几个刺客的尸体会送回到北齐驿馆。
目前为止,皇宫内外一切正常,尚未发现有人借机生事的迹象。”
黎清的禀报认真而严肃,云绯月听闻此言才意识到,原来裴宴清和她一样,也觉得会有人利用耶律回弧之死来闹事。
然而,宫宴将近,事情始终没有朝他们预期的方向发展。
内侍来提醒,“陛下,大臣们和两国使臣皆已齐聚太极殿,时间差不多了。”
云绯月和裴宴清身为东道主,是可以比大臣还有使臣们去晚一点,但太晚了,那就不合规矩了。
二人于是只能暂时将心中疑惑搁置一旁,往太极殿而去。
除夕盛宴,适逢唐国使团
的接风宴。
来的使臣代表还是大元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经牺牲的淮南王,这一场宫宴注定声势浩大。
当云绯月和裴宴清抵达太和殿的时候,大殿内正人头攒动。
不过因为是正式场合,众人也没敢太过随意,所以人虽然多,却并不喧闹。
看到云绯月和裴宴清来,众人齐刷刷跪地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千岁!”
大元帝后在上,即便是唐国和北齐的使臣也要下跪行礼。
这一次倒是无人作妖。
裴宴清隔着冕旒俯视着大殿内的众人,朗声道:“众卿平身!”
众人整齐地谢恩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值此除夕佳节,朕欲与群臣同乐,适逢北齐使臣远道而来,朕特设此宴,朕与众卿一同为诸位使臣接风洗尘!
只是我大元与唐国多年不曾往来,我朝君臣对唐国诸位都不甚熟悉。
不若诸位使臣先行做个介绍,以便席间彼此往来交流?”
裴宴清登基后废除了许多不必要的宴会。
云绯月更是不喜欢动不动举办这个宴,那个会的。
他们掌权的这大半年间,宫中举办宴会的次数比以往少了至少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