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回弧死了,对大元当然是好事。
早在得知耶律回弧乔装打扮混在北齐使团中的时候云绯月就想好了要利用北齐的内斗将完颜浮和耶律回弧这两个危险分子留在大元。
可即便这样,他的死应该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才对。
他突然死亡,完全没有给云绯月安排后续计划的机会,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以至于云绯月迫切的想要弄清楚耶律回弧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一点,我也很疑惑。”
裴宴清眉头紧锁着,“事发突然,岳父只来得及封锁现场和情报,没来得及仔细调查。
不过他来的时候负责看守耶律回弧的守卫也与他同行的。
据那守卫说,跟耶律回弧一起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的其他侍卫也非等闲之辈。
动手之人,很可能就在他们当中。”
刑部大牢戒备森严,根本不可能给外人闯入的机会。
如果是耶律回弧身边的人动的手,那就再合理不过了。
“但是,就算是他身边的人动的手,也有人指使吧?
先不说对方是怎么把动手的指令传进去的,耶律回弧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死了,那幕后之人怎么可能不将他的死利用起来呢?
眼
下虽然没什么动静,但我总觉得耶律回弧前脚才死,后脚大臣们就闹着要朝廷拒绝将晋阳公主接回来。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看上去,耶律回弧死了的消息似乎并未传开。
可这些大臣们的所作所为,却明显是在跟杀了耶律回弧的那个幕后之人打配合。
云绯月现在只担心,他们现在没有达成目的,会在宫宴上作妖。
而裴宴清则一脸诧异道:“你是说,那些官眷们拦着你,就只是让你劝我不要将晋阳接回元都来?”
他面上的惊讶和意外那么的明显,以至于云绯月也跟着狐疑起来了。
“对啊,难道那些大臣们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晋阳身为皇室公主,去和亲前就已经声名狼藉。
就算没有人在背地里搞阴谋,宗室族老们不愿意她回来,也是能理解的。
所以云绯月一直想当然的以为那些大臣们进宫找裴宴清也是为了阻止晋阳回来。
直到裴宴清问出这句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先入为主了。
裴宴清也颇为意外道:“拒绝将晋阳接回来这事,他们倒是提过一嘴。
但他们真正前来的目的,是要告诉朕,
当初冒充朕,与梁如意私相授受,害你被梁如意刺杀的人并非九王,而是另有其人。
他们还想让朕将九王接回元都……”这却是云绯月完全没想到的。
宗室族老们看上去都挂一些闲职,好像一副清心寡欲,淡泊名利的样子。
可他们并不是自己愿意这样的。
是大元太祖在驾崩前就定下了规矩,皇室中人,出三服之后就不得在朝廷重要部门任职。
前朝就是因为皇室内斗搞的民不聊生,才被大元取而代之的。
所以大元太祖觉得宁愿自掏腰包养一群富贵闲人,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后代自相残杀,才特地留下了这么一个规矩。
所以他们不是不想当官,而是不能当。
可世间诸事,本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太祖皇帝的规矩无人能改,可真的眼睁睁看着皇帝一个人大权在握,凌驾于他们之上,他们又不甘心。
所以历代皇室宗亲都会想方设法的扶持几个三服之内的王爷公主来分皇帝的权力。
就像当初的淮南王、瑞王都是皇室宗亲与皇帝对抗的产物。
而到了裴宴清这一代,因为自己作死,大皇子被贬为庶人,赶去守皇陵。
三皇
子自己作死,被当场斩杀。
而剩下的皇子们最大的也才十一岁而已,因为叛乱之中为云绯月和裴宴清所救,一个个崇拜裴宴清和云绯月入神祇,根本没有人能帮这些皇室宗亲们与裴宴清分权。
目前为止,只有九王已经成年,之前还作为继承人受撰山公教导数年。
时至今日,怕是没有人比他们更想让九王回来了。
“他们怎么敢的?”
云绯月被震惊到了。
“平日里朝廷有事,这些族老们不是最会明哲保身了吗?
别说九王冒充裴宴清给中宫皇后和唯一的皇子带来生命危险这事儿是你当众说出来的。
就算只是私底下怀疑,再没有新的证据之前,他们也不可能如此大胆吧?
帮着一个十几年没回国元都,底牌不明,还有谋逆嫌疑皇子与当朝皇帝作对,谁给他们的胆子?”
云绯月不是不明白朝堂上的平衡之术。
可她更知道,无论是哪个朝代,大臣们想玩儿平衡之术的前提一定是不在表面上与那九五宝
座上的人撕破脸。
结果这些人明知道九王为裴宴清所忌惮,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跑到裴宴清面前来叫嚣着要九王回归。
这让云
绯月始终也无法理解,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大胆的勇气?
裴宴清闻言冷笑了一声,“我也挺好奇他们的底气是从哪儿来的。
方才已经着人去审了。
只希望,宫宴开始之前,能有个结果。”
很显然,事发突然,裴宴清既不清楚耶律回弧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些大臣们怎么突然就要接九王回元都了。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他除了静观其变,也做不了什么。
这个时候,稍有轻举妄动,就很容易钻了别人的圈套。
倒不如以静制动,起码还能窥得对方的一些蛛丝马迹。
云绯月闻言从一旁的多宝阁上拿了棋局走到他对面,“既然如此,那臣妾就陪陛下一起等吧。”
两个人于是在本年最隆重的一场宴会到来之前,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对弈、等待。
明明心急如焚,面上却一个比一个镇定。
两个人棋艺相当,不过手谈了一局,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随着棋子重新被收回棋篓,云绯月有些按耐不住的看向墙角的漏刻。
“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季东阳能不能行啊,还没个准信儿?
他是想看我们自己在除夕宴上跟敌人玩儿心眼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