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眼睑微垂,漫不经心的拿起桌案上一道折子翻阅起来。
“杨大哥比我年长了四岁,比陛下也都长两岁,关于你当年的事情,元都城内更是不容议论。
你觉得我们会知道此等秘辛,还会翻出来以此做文章?”
云绯月也是够拼的。
为了打消晋阳的疑虑,她大胆道:“天下人皆知我进宫之前曾与杨大哥有过短暂的婚约。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朝野上下想拿此事做文章的大有人在。
你觉得我和陛下谁会嫌自己的日子过的太好了,会拿这种事情做文章?”
晋阳仍然不放心,“我承认你的话是有些道理,可奕之与淮南王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
淮南王为什么要针对他?”
这话说出口,云绯月都忍不住笑了。
懒得跟对方讲道理,直接反唇相讥,“照你这么说,本宫与你也是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你为何又要针对本宫呢?
当初逼你去和亲的是世宗皇帝和孝贤太后,对你百般唾弃侮辱的是当时的大臣,你怎么不去杀了他们一泄心头之恨呢?
都是局中人,这只手你跟本宫论是非对错,你在开玩笑吗?”
身在朝堂大局中的人,哪有什么明确的私人恩怨。
有的时候别说是仇人了,哪怕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利益相悖的时候有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杨奕之是杨氏少主,是最年轻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是云绯月的前未婚夫。
如今还多了一个晋阳私生子的身份。
这么多重的身份叠加在一起,利用价值不知道有多高。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避免不了一些有心之人的利用。
淮南王那么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会萌生利用杨奕之的念头来,根本一点都不值得惊讶或者奇怪的。
晋阳也为自己幼稚的言语感到尴尬。
“所以,我假设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一句无意的蠢话让晋阳在和云绯月的博弈中彻底落了下风。
而为了唯一的儿子,她还不得不低头。
只是这低头的瞬间她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云绯月却也并不关心她心里在想什么,见晋阳愿意低头了,果断提出自己的要求。
“其一,彻底绝了和杨大哥相认的念头,这辈子,他都只会是杨氏嫡长子。
如果淮南王或者别人戳穿此事,你务必要言辞
否认,其他的事情,本宫自会处理。”
第一次提及自己的骨肉,却是要绝了自己与之相认的念头,云绯月其实并没有信心能让晋阳答应。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她完全不知道晋阳怎么就会成了杨奕之的生母。
也不知道杨奕之的父亲是不是杨大人,更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她做这一切都是以保住杨奕之为前提的自然反应。
所以这番话说出口后,她就无比紧张的盯着晋阳,唯恐她不舍骨肉血亲,闹着要跟杨奕之相认。
好在晋阳骨子里还是当初那个令人惊艳与佩服的摄政长公主。
哪怕她心里很不舍,却也明白什么样才是对杨奕之最好的。
所以在短暂的迟疑后她就咬牙点了头,“可以,这个我答应你。”
说完又补充道:“但前提是你们也能一直如今日般保护他。
如果你们保护不了他,还让他为你去拼命冒险,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这是在提醒云绯月,之前叛乱的时候杨奕之经历的事情,她都知道。
云绯月对杨奕之有愧,对她却没有。
闻言从容不迫道:“若是职责所在,我不会以任何理由,任何名义拦着
他。
他的功名是他自己拼着命搏来的。
从前是,今后也会是。
可若是有人蓄意伤害,我一定会比你更快的护住他。”
云绯月的诚意不作假,晋阳却像是故意挑衅似的问了一句,“即便伤害他的人是陛下你也敢出面相护?”
无论如何,云绯月和杨奕之的婚约在,她最能明哲保身的方法就是与杨奕之保持绝对的距离。
而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自己的皇后和臣子之间不清不白。
何况裴宴清对云绯月还不是一般的看重,晋阳亦担心有一天,裴宴清对云绯月的占有欲会害了杨奕之。
云绯月却笑了,“你太低估陛下了!
本宫敢跟你发誓,只要我还在这后位上一天,也只要杨大哥自己不犯糊涂,陛下只会和我一起保护他。”
裴宴清对感情不算是个太聪明的人。
可于帝王之道,他是天纵奇才。
杨奕之这般关系复杂,脑子可靠,又牵绊诸多的人才,他才舍不得主动毁了呢!
晋阳被云绯月自信的言语给
惊到了,“你就这般信得过陛下?”
“你不是都查过本宫了吗?
难道你觉得本宫有什么理由不去信任陛下?”
不爱裴
宴清是云绯月思虑再三后做出的最佳决策。
可她也很清楚这跟皇帝是不是裴宴清没多大关系,是她自己已经没有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抽离了妻子的角色,从第三者的角度去看,裴宴清对她的所作所为,基本是无可挑剔的。
所以她心里虽然依然无法完全信赖裴宴清,可至少行动上是可以相信他的。
晋阳一时无言。
她一直觉得云绯月要比她幸运太多,哪怕她从始至终都觉得云绯月的能力比不上她,但有裴宴清护着她,她就可以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甚至当裴宴清这个主君不在乎后宫干政的时候,皇后的身份于她也不再是束缚,而成了更好的平台。
她很想说当初她也以为自己可以在长公主的位置上意气风发,潇洒一生的。
可转念一想,不管裴宴清对云绯月的态度是否会变,从她知道杨奕之的身世有被人利用的可能的那一瞬间起,她就要做好不顾一切保护他的准备了呀!
裴宴清对云绯月的信任变不变,对她做这些准备并不存在决策性的影响。
唯一影响的,就是这注定会两败俱伤的准备有没有能用到的一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