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绯月眼睛都直了,“这怎么可能?
陈长空他不是文官吗?”
大元朝中虽然人才辈出,但是像云太师、魏国公这般文武双全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陈长空其人,云绯月也见过,很其貌不扬的一个人。
至少从他的外形和言行举止间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会带兵打仗的人。
成日里迷迷糊糊的,走在路上感觉都能随时睡着似的一个人。
他若是会打仗,云绯月觉得自己也能提枪上阵了。
裴宴清对云绯月的震惊毫不意外,甚至他还能挺能理解云绯月的。
毕竟当初他自己了解到这位副都御使的英勇事迹的时候也挺震惊的。
看到云绯月露出和当初的自己同款的震惊表情,他甚至有一种当前的云绯月和数年前的自己跨越时空再重逢了的感觉。
和云绯月相见恨晚的遗憾竟然被这样一个细微的巧合给填补了一部分。
他心情颇好的为云绯月解释起自己选人的理由来。
“当年靖北之战,因为孟千山和翟崇业勾结耶律回弧,靖北军损失惨重,镇国公也受了重伤。
当时朝廷刚平定滇南回乱,正是元气大伤之时,朝中一时间也派不出合适的将领去替镇国公主持大局,就选了你兄长和穆泽深、施怀瑾等年轻将领前去。
结果如何,你也是知道的。
但当初靖北一战虽然败了,可身为主战场的靖州防线却始终坚固如初,就是陈长空的功劳。
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云绯月摇头,靖北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她兄长云飞羽成了驻守靖北的将官,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她扯上什么关系。
几年前靖北的战事中不为人知的一小部分,他又怎么可能熟知当中细节?
当然,裴宴清问这话本也只是一句过渡,也不等云绯月回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靖州城外到北齐靖北中间三五十里的空旷地带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原。
两军交锋之时没有任何掩体,这对北齐大军和靖州王军都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因为这个弊病,过去的几十年间,双方交战,胜负几乎都由双方的兵力来决定的。”
因为事情牵扯到数年前靖北的战事,而云绯月又对靖北的情况不甚了解,所以裴宴清在正式介绍当年之情况之前铺垫了许多。
等到真正说起陈长空的英勇事迹时,他却是忍不住唇角微弯,看上去像是忍不住要笑出来似的。
“但陈长空任靖州知府以后,就每年都带着靖州百姓们将靖州城外的地方垫高。
时长日久,靖州城外的平地就形成了南高北低的地势。
坡度不高,但至少是有的。
五年前那场战事,北齐正好是冬日向我朝发起进攻。
镇国公率其他将军们奋力抵御耶律回弧大军时,陈长空就紧闭城门,往地面上浇水。
冬日的靖北,泼水成冰,地面上一浇水,在有坡度的地方就是寸步难行。
北齐的优势本就是骑兵,可陈长空带着百姓们一浇水,北齐骑兵在靖州城数十里外就寸步难行了。
也是因为这样,靖州城才成了那年靖北一战中几乎费一兵一卒,就成功御敌的唯一一座城池。
听说耶律回弧知晓情况后气的把自己麾下最得力的勇士给一脚踹死了。
而那一战,本该是完颜浮成年的历练之战,以他的能力,本可以是一战成名的。
结果因为陈长空另辟蹊径的一招,他在北齐贵族中颜面尽失。
再也没有了独自领兵作战的资格。
这样一个人坐在如今再一次战神北齐的谈判桌前,你猜,完颜浮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他就说了陈长空带着城中百姓垫高靖州城外的平地,制造坡度,战时浇冷水以阻止北齐骑兵进犯靖州城。
可云绯月大概能明白,能带动全城百姓做出这两件事的人的能力远不止如此。
所以她有些纳闷道:“单凭这一点,坐上谈判桌是够资格了。
但是我有点好奇啊,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怎么会被放在督察院坐冷板凳呢?
叛乱之后朝中空出来那么多重要的职位,你也不想着给他挪挪位置。
这样的人才被丢在督察院里坐冷板凳,多可惜啊?”
云绯月惜才这一点裴宴清早就看的清楚。
所以当她问出这话时裴宴清一点都不意外,耐着性子道:“陈长空和旁人不同,他是真正出身寒门士子。
当年靖北战事结束后,翟崇业和孟千山嫌他坏事,想给他扣上违抗军令之罪名害他,是镇国公放弃了靖北军务一半的控制权才保下了他。
镇国公托付裴阁老将陈长空调回元都后他也做了一些事情。
但彼时朝中几个皇子和世家争的正激烈,裴阁老怕伤及无辜,就先将他安顿在了督察院。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阴差阳错的,这一待就是四年。
大行皇帝驾崩后,杨御史虽然挂着御史之名,但基本在帮我疏离朝中政务。
如今的陈长空,虽然目前只挂了一个副都御使的衔,但督察院的事情基本是他在统领了。”
裴宴清就事论事,云绯月却听出了些许端倪来。
“听你这意思,是要重新启用督察院?”
督察院在前朝绝对是个臭名昭著的部门。
以至于本朝建立都快上百年了,督察院也始终只是个挂名的存在。
御史这个官职,虽然品级不低,但所做的事情真就只是负责记录历史。
甚至就连记录的史料还是要内阁和皇帝把关的。
可裴宴清先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将杨御史那样一个德行能力都与裴阁老不相上下的大儒推上了御史之位。
如今又将陈长空这样一个他自己也极其赏识的人才安顿在督察院。
除了裴宴清正在打算重新启用督察院,云绯月想不到别的理由。
而裴宴清也顺势道:“是有这个打算。
暂且让陈长空试试水,不行就再想办法。
朝中大臣们的素质本就良莠不齐,他们面对的诱惑和压力又太大,庚子叛乱,不能再来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