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恩万谢的姿态看的云绯月只觉得心酸。
明明他们是无辜受牵连的,如今还不知道嗓子能不能恢复呢,却对她如此感恩戴德的。
云绯月都不敢相信如果自己也沦落到和这几个宫人一样弱小无助的时候,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压下心头的心酸,云绯月长呼了一口气,示意丹颖,“叩门。”
一般来说,御书房的门从来都不需要入门的人亲自去叩。
甚至御书房的两扇门上连响器都没有。
丹颖闻言小心走上前,轻叩门板,云绯月扬声道:“启禀陛下,臣妾云氏绯月求见!”
御书房里做了膈应处置,可那膈应只是让帝王在处理公务时不会被外面的响动打扰到而已,也不是真空环境。
至少云绯月就站在门口,里面的人是不可能听不到的。
黎清在裴宴清和梁太后吵架的时候去找云绯月,而云绯月敢主动叩门,赌的就是她这个皇后在裴宴清面前还有些许的分量。
诚然,这一次黎清和云绯月都赌赢了。
云绯月说完那句话后静等片刻,就在黎清紧张的以为自己闯祸了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黎雪一脸看到救星的表情,“娘娘,您可算是来了!”
说着话让到一旁,“陛下在里面,娘娘请。”
估计是事情真的挺重要的,云绯月清楚的听到门被打开的时候,裴宴清和梁太后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了。
她忍着头脑风暴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就看到裴宴清和太后都在一旁的罗汉榻上坐着。
母子俩中间隔着一张小炕桌,上面的茶水点心全然没动过,母子二人的脸色都不甚好看。
梁遇白则单膝跪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云绯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殿内三人的神情,面上一片沉静的走过去,“臣妾参见陛下,母后万福金安!”
梁太后淡淡的嗯了一声,裴宴清则冲她伸出手,“你怎么来了?
又是黎清那小子去打扰你了吧?”
云绯月对裴宴清的问题不置可否,自顾自道:“陛下有什么话,与母后好生说。
动静闹的那么大,黎清是怕惊动了前朝的言官们。
纳妃之事已经惹得他们很不快了,陛下与母后吵嘴的事情传出去,我这个皇后不能规劝陛下绵延子嗣,孝顺母后的罪名岂不就坐实了?
陛下和母后哪怕就是为了我不受这夹板儿气,也请忍一忍,有什么话敞开了好好说,别吵架好不好?”
裴宴清和梁太后岂能不知云绯月是黎清请过来劝他们的?
奈何云绯月说的也是事实,大臣们是不敢说皇帝不对的。
所以当他们知道裴宴清和太后吵架后,就会将这份不能言说的帝王之过错嫁接到云绯月这个皇后身上,斥责她身为皇后,没有规劝皇帝孝顺太后。
一旦打开了弹劾云绯月的突破口,那之前裴宴清不肯纳妃,让云绯月参与朝政之类的种种事迹而心生不满但碍于裴宴清的威慑力和云绯月自身的能力而敢怒不敢言的言官们势必会席卷而来。
以至于裴宴清和梁太后都无法让云绯月回避。
裴宴清也趁机告状似的叹气道:“我是想好好和母后聊的啊!
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吵吗?
母后要我们全面停止对灵台山一战、包括对淮南王的追查。
淮南王做的那些事情你都清楚,你说,那是我说不查就能不查的事情吗?”
如果淮南王叛国的受害者只是梁王府的话,梁太后和梁遇白作为梁王府唯二的幸存者,当然有权利要求裴宴清放弃调查。
可事到如今,淮南王牵扯进去的可不仅仅是十三年前的灵台山一案,梁如意屡次谋害云绯月后还能全身而退,唐国敢让一个杀人凶手来大元和亲,这中间都少不了淮南王的推波助澜。
何况百官都已经知道淮南王活着,并且还在帮着唐国对付大元了。
箭在弦上,又岂能不发?
不过云绯月也没有直接对梁太后说淮南王的事情有多重要,有多么的势在必行。
而是撒开裴宴清的手,走到梁太后身侧,温柔的牵起梁太后的手,柔声道:“母后,淮南王的案子和梁王府的案子是纠缠在一起的,儿臣记得您之前很希望梁王府的牌子能重新挂起来,让梁遇白堂堂正正的站在朝堂上的。
登基大典后却忽然改了主意,您身边那几个宫女和内侍还都被人毁了嗓子,搞的口不能言。
那几个突然出现在您身边的人威胁您了,是吗?”
梁太后对云绯月这个儿媳妇一直都挺包容的。
哪怕她知道云绯月来到御书房里要说的话一定不是她想听的话,也没有突兀的打断云绯月的话。
可在听到云绯月如此明确的点出那三个人的存在后她却慌了神,惊声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那语气和表情,竟像是害怕云绯月伤害那三人似的。
云绯月心中纳闷,面上一派淡定,“儿臣来时多瞧了一眼,就想问问他们的来历,无意间发现了那几个宫女被毒哑的事情。
本是想让他们用手写的方式告诉我怎么回事的,结果那两个宫女和太监竟想闯入御书房。
儿臣已经让黎清将他们带下去交给季东阳审问了……”
“啪”的一声,梁太后拍桌而起,“云绯月!
你好好的当你的皇后便是,皇帝不肯纳妃娶妾哀家也从未说过什么?
你凭什么拿哀家的人,还擅自让人去审他们?”
梁太后这一下拍的挺用力的,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
翻落的瞬间云绯月拽着梁太后往旁边躲了一下,茶盏掉在了地上。
滚烫的茶水洒在云绯月明黄色的凤袍上,裴宴清惊慌失措的冲上前,“你没事吧?
有没有烫到?
母后,你……”
眼看裴宴清不恭不敬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云绯月忙拽了下他的胳膊。
“我没事,你别瞎激动。”
阻止了裴宴清脱口而出,可能会伤到梁太后的话,这才转身好脾气的看向梁太后,“母后,您没烫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