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清发誓,哪怕是最初知道九王对他的皇位有威胁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要杀之而后快。
后来九王伪装成他勾搭梁如意,害的云绯月差点一尸两命的时候也只是想就事论事,杀了九王报仇而已。
可现在,他只想让九王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有些人的存在,生来就是原罪。
云太师嘴角一抽,“陛下,老臣为撰山公求情,是想维系我们之间百年世交的情谊,不是要恩断义绝的。
你是想让撰山公亲自提刀来砍了老夫吗?”
诚然,九王的存在对于撰山公而言就是一个耻辱兼不定时炸弹。
可既然撰山公忍着被人威胁的屈辱和儿媳妇背叛秦氏的耻辱容忍了九王的存在,就说明他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云太师这时候配合裴宴清将九王弄死了,那对于撰山公而言,估计跟被人釜底抽薪也没什么区别了。
裴宴清则自信且笃定道:“难道太师以为,九王能给撰山公的,朕给不了他?”
云太师一时无言。
云绯月暗戳戳拽云太师的袖子,“话说回来,祖父,是您自己将世宗皇帝的遗诏和祖龙玉符交给陛下的。
拿出这两样东西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九王会是什么下场了吧?
左右九王是保不住了,虽然我不知道撰山公在顾虑什么。
但用九王的性命换秦氏一族的踏实,撰山公他老人家应该会很乐意吧?”
云绯月的确不知道撰山公为什么可以忍着那么多的屈辱去教导九王,但她却知道,只要九王一死,撰山公和那几个跟九王相关的世家就都能解脱了。
而裴宴清也不是要云太师亲自去杀了九王,只是想提点一下而已。
在云绯月看来,这完全算不得什么。
云太师没好气的戳云绯月的眉心,“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这么快就往外拐了。
夫君是亲的,怎么,祖父就不是亲的了?”
老人家故意气呼呼的拿后脑勺对着云绯月,像个拈酸吃醋的老顽童。
云绯月笑的乖巧又讨好,“怎么会呢,祖父可比夫君亲多了,所以我遇到麻烦才来找祖父帮忙啊!
若是陛下,我才不找他呢,死也要自己咬牙硬扛的,不信你问陛下……”
裴宴清听云太师说云绯月胳膊肘往外拐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觉得哪怕云绯月不爱自己,至少在外人眼里他们伉俪情深也是好的。
结果这会儿就觉得自己膝盖仿佛中了一剑。
不是难过于云绯月不爱他,而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云绯月不仅不爱他,她甚至还很清楚从未将他当成自己人。
对上云太师难以言喻的眼神,裴宴清认命道:“太师见谅,老九的存在太过复杂,的确是没有比让他消失更好的办法了。
而且,就他所做的事情,杀了他其实也不算冤枉。”别的不说,仅仅是冒充裴宴清这一件事就足以让他名正言顺的杀了九王了。
不过是不想将九王是元庆帝选中的继承人这件事暴露出去才没有用这个罪名而已。
而云太师看似顾念着撰山公,可真正替裴宴清和云绯月出起主意来,那也是丝毫不见他心软的。
只听云太师一派随意的姿态道:“陛下有世宗皇帝的遗诏和祖龙玉符在手,其实根本不用特地去对付九王。
以九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老夫以为他完全担当不起大行皇帝所谓‘天赋异禀,生而为王’的高度评价。
您只管做好您手头的事情,顺便给秦家那些人安排一些职位,九王自己就会露出破绽来的。
到时候,陛下想如何处置九王,不还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云太师方才的态度明显是不赞成裴宴清重新启用秦家的,这会儿突然来了这么一招,给几个人都整沉默了。
云绯月更是直接道:“可是祖父,您方才不是不赞成陛下重新启用秦氏一族吗?”
她虽然记性不太好可也没烂到这种地步。
云太师说完秦家的话还不到两刻钟呢,她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忘了。
云太师则笑道:“秦氏一族,满门人才,不是不能用,而要看怎么用。
至少在对他们委以重任之前,要让他们知晓,陛下和大行皇帝不是同一立场。”
云绯月这回听明白了,小手儿一举,机灵道:“这有何难?
唐国对我朝谴责他们的郡主行刺于我的国书轻拿轻放,还派了个使团过来。
使团一到,刺杀之事势必要提上日程。
到时候,论及梁如意行刺于我的原因,直接将淮南王推出来不就得了?
由梁如意引出淮南王,再由淮南王引出大行皇帝和傅氏的罪行,刚好,都省的我们再找借口了。”
裴宴清不无赞同的点头,“皇后说的是,以梁如意刺杀你和安安之事为引,一再再顺理成章不过。
如此,朕
就先谢过太师指点了!”
云太师一脸懵的看着自己的孙女儿,完全不能理解,当初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孙女儿怎么就能变成如今这个一瞬间八百个心眼子的小魔女了?
但是转念一想,身在宫中,云绯月若没有这么点儿头脑,又如何能保护自己呢?
随即也就释然了。
托云绯月和裴宴清这两个算盘夫妇的福,云太师回到元都的第一天就过的精彩纷呈的。
回府的路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而御书房里,送走了最后两个客人后云绯月就瘫在了美人榻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彷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裴宴清熟练的拖了一把椅子过去,坐在她对面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忙了一天还不累吗,想什么呢?”
云绯月一把扒拉开他的手,两只眼睛亮的跟夜明珠似的哪儿有半分的疲惫和困意。
那张素来优雅大方的脸上被她挤出了一个鸡贼的表情,“我还是想不通,那位秦四夫人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秦氏、袁氏几个大家族都不得不受制于大行皇帝?
而且撰山公收留了九王,又不愿意好生教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