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绯月开心的直咧嘴，“托高祖皇帝的福，总算是有一件拿过来就能直接用的东西了。”

她回头冲着云太师笑的傻乎乎的，“祖父你也太好了，一回来就给我们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虽然有点心疼您和祖母那么多年都不能回家，但我要说现在我觉得你们这趟走的也挺值的，祖父会不会打我哈哈……”

嘴上的话听着没轻没重的，裴宴清都吓得忙去观察云太师的脸色。

边观察边轻拦住云绯月的肩膀，“太师莫怪，皇后一孕傻三年，估计还得再傻个两年，言语不当之处，您多多包涵。”

云绯月忽的止住了笑意，脸颊鼓鼓的噤了声，小表情颇有些不乐意。

云太师宠溺的笑笑，“命数自有天定。

老夫命里有这一遭，没有陛下和皇后，老夫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老夫该庆幸陛下爱屋及乌，能想起我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才是。

如今将这两样东西交给陛下，老臣也算是能对世宗皇帝有个交代了。”

云太师这话倒不是跟裴宴清客气。

无论是遗诏还是祖龙玉符，这两样东西都不该是他一个臣子应该长期保管的。

何况从世宗皇帝驾崩之后开始，他也已经不是朝中大臣了。

一个赋闲云游的寓公保管着那么重要的东西，内外的压力都不算小。

如今将东西交给裴宴清，他也算是卸下了肩上的担子。

裴宴清亦认真道：“承蒙太师信任，朕一定不负皇祖父所望，将大行皇帝和淮南王、傅氏母子三人叛国之真相大白于天下。

只要朕在位一天，北齐人从我大元夺去的一草一木，一丝一粒，朕一定会原原本本的讨回来。”

云太师欣慰的点了点头，“天色不早，老夫就先退下了。”

云太师说着，后退三步，想走，却又顿住了脚步。

“有件事，老夫思忖了许久，还是想与陛下相商。

只是此事恐怕与陛下之初衷有冲突，无论结果如何，还请陛下慎重考虑才是。”

云太师虽然是文人，但受云裳夫人习武之人的影响，他说话并不喜欢拐弯抹角。

就像是今日这般，十几年未见，他和裴宴清说是刚认识也不为过。

在裴宴清这个皇帝面前云太师也只是进退有度，规矩得体，却并不磨叽。

这会儿说话却如此的委婉，甚至有些瞻前顾后的，这样子惹得云绯月和裴宴清都狐疑不已。

不等云绯月催促，裴宴清就客气道：“太师有话不妨直言，无论何事，朕一定认真考虑，绝不贸然行事。”

云太师再迟钝也看得出来，裴宴清对他的客气甚至不是因为他带来了祖龙玉符和世宗遗诏，而是因为云绯月。

心下既欣慰又有些无奈，只盼自己的孙女儿是个懂事的。面上则一派严肃道：“撰山公虽受大行皇帝托付，教导九王，可他本人却并无不臣之心。

这些年老夫与撰山公常有书信往来，撰山公对九王只教经世之道，从不教授帝王之术。

后来九王从随从口中知晓了大行皇帝将他送到晋州的目的，着人拿了撰山公的家眷，逼着撰山公将大行皇帝的遗诏交出来，并教他帝王之术。

撰山公这才迫于无奈教授了一些浅薄的东西应付九王。

如今九王已经全然脱离撰山公，如若有朝一日陛下开始清算九王党，能否就事论事，给撰山公一个体面？”

撰山公教导九王十几年，谁也无法保证他跟九王真的没有丝毫关系。

哪怕云太师和撰山公交情再好，在九王的事情彻底查清楚之前也是不敢贸然为撰山公求情，让裴宴清彻底放了他的。

给他一个体面，是云太师身为同窗老友，能在不违背律法的前提下给撰山公争取的最好的局面了。

裴宴清却是主动道：“撰山公的贤名朕之前也略有耳闻，朕听说，他老人家致仕后，晋州秦氏的几位大儒也都相继自请辞官。

秦氏那几位，尤其是秦辞秦大人得了撰山公的真传，在财政上颇有建树？”

云太师颇为赞同的颔首，“秦家那几个小子估计是得了撰山公的真传，在财政上的确颇有建树。

元中地区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却从未起过民乱。

甚至三年前连续闹旱灾和蝗灾的时候都没怎么要朝廷出面，的确是那房行简频频跑到秦家请教的缘故。

陛下这是……想让秦氏之人重新入仕？”

云太师的表情略有些复杂。

毕竟世家之人也不是全都那么的淡泊名利的。

尤其是声名显赫，坊间百姓，十里八乡都知道的那种世家之人更是大多都想在朝中能有一席之地。

或是为经世治国之雄心壮，或单纯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家族声名显赫，平步青云。

反正只要是曾经在朝中有过一定地位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忽然撤出朝堂的。

只有

撰山公是个例外。

他和家里人都没有犯错，好好的户部尚书，当朝次辅突然就说不干了，主动向皇帝请辞，之后不到三年的时间里，秦家在朝中的十几个人相继请辞归隐。

当时朝野上下所有人都以为撰山公可能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又事先得了消息才不得不激流勇退。

可只有云太师这些与撰山公交好的人才知道，撰山公哪儿是什么激流勇退啊，分明就是被元庆帝给逼的。

可不管事实如何，在外人眼中，裴宴清和元庆帝始终是父子。

裴宴清爱才是好事，可若是不处理好元庆帝留下的烂摊子，贸然将人召回来，难免令人心生怨恨，再生事端。

到时候裴宴清就不是在招贤纳士，而是在引狼入室了。

“如果秦氏之人与九王之间无甚勾连的话，朕的确是有此打算。

毕竟朝廷目前需要人才的地方还挺多的。

太师这副表情，可是有何异议？”

云太师一时无言。

从君臣，乃至就云绯月祖父的身份而言，他应该劝一劝裴宴清的。

至少让他别那么急着将秦家人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