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没料到他居然来真的,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捂着脸下意识的想叫出声。
又怕耽搁云绯月的治疗,硬生生忍了回去。
本着拳头都挨了,不能白吃亏的原则,压低声音,故意刺激裴宴清,“打我算什么本事?
有能耐你去杀梁如意啊?
怎么,还想像当初救云大人一样来一次英雄救美,逼着她捏着鼻子认了吗?”蓝臻这话一说出口,裴宴清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内殿的方向,见云绯月的剪影还保持着平静的仰躺的姿势,才拽着蓝臻就往外殿走。
边走边怒道:“你胡说什么?
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你也是浮生楼的老人了,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初回元都的时候,看到云绯月被浮生楼的人和叛军逼到自尽以全自身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果他不付出些许代价,云绯月是不可能原谅她的。
所以当刺客冲到御前的时候,他明明可以救了云父后全身而退的,却故意让刺客捅了他一刀。
这件事是他心底不可言说的秘密,就连身边的黎清等人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他那次受伤真的只是为了救云父而受的。
却不想蓝臻不仅从始至终都清楚,还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何必如此紧张呢?”
看着裴宴清心虚又紧张的样子,蓝臻忍不住笑了。
“她那么聪明的人,你不会真的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吧?”
裴宴清和蓝臻从小一起长大,在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的时候就先记住了对方的乳名。
这么多年,裴宴清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蓝臻这张脸碍眼过。
看着他脸上欠揍的笑容和那故意做出来的话里有话的口吻,他很想就这样甩袖而去。
可一想到在他自作多情的以为云绯月已经逐渐开始接受他了的时候,云绯月一直在像个旁观者一样清醒的看着他沉沦,他所有的自信和尊严在这一刻都不复存在了。
只是急切的看着蓝臻,“你什么意思?”
短短五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用了千钧之力。
不愿意承认蓝臻比他自己更了解云绯月,又不愿错过蓝臻可能会吐露的真实消息,裴宴清纠结到几乎要疯魔。
“你在靖北的时候,本来其实没有那么多人追杀你的。
是她,怕你在靖北太危险,故意散播谣言说淮南王没死,且淮南王暗中的力量一直在靖北保护你。
那个时候她其实并不知晓淮南王的确还活着,只是觉得大行皇帝最忌惮淮南王,所以想狐假虎威,借淮南王的力保你一命。
却不想大行皇帝早就知道淮南王还活着,一听淮南王在帮你,打压你就打压的更不遗余力了。”
蓝臻说着,像是被云绯月这帮倒忙的操作给逗笑了。
“她的风格你丝毫再清楚不过的,你们之间所有的利益得失,人情来往,每一笔账她都记的清清楚楚。
哪怕自己吃一点亏,也不肯欠你一点儿人情。
唯独这件事,她却始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觉得是为什么?”
当初云绯月狐假虎威,借淮南王之名义去制衡元庆帝,结果没想到元庆帝对淮南王忌惮到了那种地步。
一听到淮南王在帮裴宴清,毫不犹豫的就认定是淮南王违背了两人的约定,擅自回了大元。
想也不想的用尽所能去打压裴宴清,差点害的裴宴清真的命丧靖北,再回不来。
云绯月天生聪慧,这一切她应该在知晓淮南王还活着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
可直到现在,她也还是没有就此事向裴宴清做出什么解释和弥补。
结合元庆帝丧仪时自己为救云父而受伤的情形,裴宴清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他以为的渐入佳境,真的只是云绯月的权衡利弊。
可即便如此,想到自己一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让云绯月受到本可以避免的伤害,他却连找云绯月去问一问的勇气都没有了。
所有的情绪在心间翻涌,却不敢再往外流露分毫。
沉声道:“来人啊!”
门外的黎清应声而至,“陛下。”
裴宴清保持着僵硬的姿态站了许久,才闭眼道:“着裴阁老给唐国递一份国书,就说唐国玲珑郡主梁如意谋害我大元皇后,证据确凿。
请唐国给大元一个合理的交代,如若唐国不肯直视此问题,大元将停止对唐国输送精盐,望唐皇慎重考虑。”
黎清显然是知道梁如意真实身份的,听到裴宴清的话,惊的倏然抬起了脑袋。
见裴宴清神色一派冷静,并不像是冲动行事,这才恭敬道:“属下遵命!”
见裴宴清没有别的吩咐,就想离开。
蓝臻从旁道:“颖娘手中有梁如意谋害皇后的证据,国书不是儿戏,既然决定要与唐皇交涉,
证据还是要备齐一些的。
珠玑巷那个梁如烟,也可以抓去审一审,她的口供可以佐证梁如意的罪行。”
黎清虽然只是个侍卫,可平日里接触的无不是动动脚就能让大元朝堂风云变幻的大人物。
就连往常处理的琐事也都是关乎民生社稷的大事。
向他国递交国书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
所以即便裴宴清没有特地吩咐,听了蓝臻的话后他还是顺势应了下来,“多谢蓝公子提点,属下明白了。”
说着话,转身退下。
裴宴清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寝殿内的云绯月身上,哪怕隔着帘子只能看到一道剪影也舍不得将眼神挪开。
蓝臻见状,忍不住调侃他,“突然出大招,这算是亡羊补牢吗?”
熟练掌握易容术,对浮生楼的人又很大的调动权限的梁如意的确难找。
可如果不是裴宴清下意识的忽视了淮南王在庇护梁如意这件事的话,也不至于过去这么久了连梁如意的影子都没有找到,还让云绯月遭了如此大的罪。
这事儿无人说,云绯月自己也想不到,那就只是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