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知道身为吏部尚书兼当朝首辅的裴阁老在朝中的话语权，所以很好奇他会选择谁去当靖北总督。

裴阁老也是沉吟了良久，才迟疑着开口，“关于靖北总督，老臣心中的确有一个考虑了许久的人选。

只是，此人身份特殊，老臣也无法确定陛下和诸位同僚会不会同意。

但是老臣私以为，以当今的形势，没有人比此人更合适靖北总督一职了。”

熟悉裴阁老的人都知道，裴阁老所有的耐心都奉献给了多疑的元庆帝，在面对除了元庆帝之外的人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喜欢弯弯绕的。

而这次关于靖北总督的人选问题说了两遍了，却还是没有说出准确的人选。

这只能说明裴阁老真的只是从个人的方面觉得那人合适，心里却也知道众人可能不太会同意那人任靖北总督。

裴宴清都跟着好奇了，“无妨，只是商议一下而已，阁老不妨直言。

至于您推荐的人选是否合适，大家可以再行商议嘛！”

“是啊阁老，陛下所言极是，而且您老看人何时出过问题嘛？”

下面的大臣们也跟着附和裴宴清的话。

裴阁老虽有犹豫，却也没有再扭扭捏捏，浪费众人的时间。

深呼了口气，无比郑重道：“禀陛下，老臣以为，当下最适合出任靖北总督的人选，当是锦衣卫督指挥使陆敬之。”

此言一出，众人都懵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敢在裴宴清面前贸然推荐什么人，但是每一个人都敢肯定，不管是谁，都完全没有想到过陆敬之这个人选。

倒不是说陆敬之能力不够，而是锦衣卫、东西二厂这里任职的人在文武百官心中就好像是第三种人。

他们只要进了锦衣卫、东西二厂，基本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没人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出来，但也从未有人想过他们会走到别的路上去。

裴宴清都呆住了，“让陆指挥使去任靖北总督，阁老可以说一下你的理由吗？”

对于裴阁老推荐陆敬之任靖北总督这事儿，裴宴清的惊讶程度不比大臣们低。

但他是知道裴阁老的能力和品行的，深知如果不是元庆帝太过多疑又刚愎自用，裴阁老和朝堂上这些其他大臣们的能力远不止他们表现出来的这点儿。

所以他现在疑惑归疑惑，更重要的就是主打一个挖掘和放飞大臣们所有的潜能。

也愿意给裴阁老解释的机会。

裴阁老知道自己的建议有多大胆，说出口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裴宴清果断否定的准备。

听得裴宴清充斥着包容性的话，神情倏然放松，颇感欣慰。

“回陛下的话，老臣曾听镇国公和施将军等在靖北待过的同僚们说起过，北齐亡我大元之心从未消亡。

此番北齐战败后他们更是试图以送回和敬公主抵消战败的赔偿。

而送和敬公主回大元的随行人员中却都是北齐朝廷各方的细作。

如此种种，早已经将北齐的野心显露无疑。

然他们此种作为并非一时，而是一直如此。”

裴阁老说起北齐针对大元做的一系列见不得光的部署也是恼火至极。

“而且过去的几十年，靖北每一次的战事都是北齐进犯，我大元被动防御。

无论战争结果如何，承受战争恶果的都是我大元子民。

臣以为，这一切皆赖于我朝对于北齐动静的掌握不足。

派寻常人去任靖北总督，哪怕对方不贪赃枉法，只要北齐进犯我朝之心不死，那些细作还在，靖北就还是要不定时的遭受北齐的袭扰。

可若是由陆指挥使任靖北总督，以他锦衣卫都指挥使的经验将靖北地区的北齐细作彻底铲除，杜绝北齐打探我朝内部消息。

如此，靖北或许也就不用连年战争不断，拖整个朝廷的后腿了。”

按照惯例，大臣们发表完自己的见解都会自谦一番。

或者客气的问一句，“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可这一次，裴阁老大概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建议有多不容易为人所接受，连自谦和询问都省了。

话说完，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御书房内一阵寂静，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

靖北的战事一直是朝廷头疼的问题，可从来都未能彻底的解决过。

裴阁老的主意不是不可行，只是代价太大。

大臣们有的愿意，有的不愿意，而更让他们不敢开口的是，他们都不知道裴宴清愿不愿意去做这件历代皇帝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毕竟，做成了，这是他身为皇帝的分内之事。

可若是做不成，这又是劳民伤财，又是打破惯例的，他才登基，恐怕就要沦为笑柄了。

裴阁老说话的时候裴宴清的思绪就在疯狂运转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他果断道：“阁老的想法不错

，陆敬之任靖北总督，此事朕看可行。

不过，如此一来，锦衣卫总督一职就空下来了。”

他的眼神落在了一开始就替他说过话的杨御史身上，“或许，御史大人介意你们文臣之家，出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吗？”

杨御史惊讶的抬起头，“陛下是说，奕之？”

裴宴清颔首，“锦衣卫的传统大家都知道，非锦衣卫内部之人，根本压不住下面那群枭雄。

杨奕之自己就是从锦衣卫底层干起来的，此番叛乱，屡次救皇后和皇长子于危险之中。

护驾、保护朝中大臣们更是一马当先。

从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升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也是名正言顺。

不知御史大人意下如何？”

和其他的官职不一样，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裴宴清其实是可以直接指定的。

吏部虽然主官百官任免，可锦衣卫和东西二厂也不在吏部能插手的范围内。

杨氏一族的家主世代任御史，且家中多是文臣。

杨奕之身为杨氏嫡长子兼少主，理应成为下一任御史。

可他从成为锦衣卫的那天起，就已经偏离了属于杨氏少主应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