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马踏飞燕》之后,年轻的夫人小姐们又点了几出小姐书生的情爱戏。
轮到云绯月的时候,她惦记着今日要做的事情,随便指了一出。
自己都没看清楚是什么戏,就被不知道何时入了园的穆守贞嫌弃了一通。
“你这品位也太俗了吧,我娘都不听这种母慈子孝的戏了?”
她嘴上并不留情,“你自己都没个一儿半女的,看别人演母慈子孝不难受吗?
婉姐姐,这些折子戏都好没意思的,你给大家露一手吧?”
她抱着谢婉婉的手臂撒娇。
众人这才注意到盛装打扮的谢婉婉,魏老夫人狐疑道:“这是哪位娇客,怎的不与我们介绍介绍?”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着谢婉婉。
毕竟谢婉婉长的明艳漂亮,今日又特地打扮过一番。
一身正红色的曲裾深衣,配以温婉的十字髻,站在那里就挺抓人眼球的。
魏夫人急着等陈国公府的客人,一时也没主意。
这会儿看到穆守贞竟然将谢婉婉带到人前来,差点没气的厥过去。
然而穆老夫人却乐呵呵道:“这位啊,是府上专门给守贞请的西席谢先生。
老身想着,人多的时候最能考验年轻人的习性,便让她今日陪守贞一起。
守贞若是有什么不足的,日后也能一并改了。”
穆老夫人的解释既解了众人的疑惑,也抚平了魏夫人心中的恐慌。
不明真相的将老夫人还在那儿夸道:“你们对孩子的要求也太高了?
还在守贞丫头请西席,听这丫头的说法,这些女先生的才艺比折子戏精彩多了,要不辛苦一下谢先生,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开开眼?”
谢婉婉娇羞的低头,“都是三小姐谬赞,小女子不过是学了些琴棋书画,怎敢在各位贵客面前献丑?”
“哎呀婉姐姐你就别谦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耐烦听这些折子戏了,你快给大家露一手吧!
也省的有的人以为这世上只有她自己才配得上才女的称号呢!”
众人虽不知穆守贞说的是谁,但能让侯府的西席给他们表演才艺,他们是乐意至极的。
也就跟着附和。
谢婉婉谦虚了一番,便一副盛强难却的样子道:“诸位盛情不容推拒,我就献丑了!”
她转而问穆守贞,“有琵琶吗?”
“婉姐姐你要弹琴吗?”
穆守贞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谢婉婉的琴艺很有信心。
谢婉婉却是故作神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穆守贞忙示意丫鬟去拿琴。
少时,谢婉婉抱着琵琶走上了戏台。
只见她一袭红衣,抱着琵琶冲众人弯腰行礼,手指拨动琴弦,檀口微张,“狼烟风沙口,我劝将军少饮酒。
前方的路不好走,我在家中来等候……”
随着新鲜的曲乐传出来,谢婉婉抱着琵琶扭动着身子,偶尔抬腿,时而甩袖。
云绯月这才反应过来,谢婉婉一开始穿的就是一身舞装。
也就是说,她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要出这风头的。
云绯月嘴角微勾,拿余光去瞟周围人的神色。
大部分人都是一脸的不可名状,而魏夫人则铁青着脸,那表情竟像是恨不得将谢婉婉给咬死了。
也是,靖安侯府给穆守贞请的西席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搔首弄姿,很难不让人怀疑,穆守贞学的也是这等下贱狐媚之术。
魏夫人是真的气急了,都忘了这几日和云绯月之间的龃龉,捏着她的手低声道:“你马上让这个女人滚下来!
侯府的门风不能被她就这么败了。”
云绯月一脸为难,“母亲,大家都看着呢,这我如何敢让她下台?
而且,您听那唱词,儿媳若是阻止她,岂不是让人以为我善妒吗?”
魏夫人听的眼前一黑,都快原地升天了。
谢婉婉那个贱人,当众丢人也就算了,那唱词一口将军一个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深儿不清不白呢?
正要逼着云绯月去将人弄下来,就听屏风对面传来一句“靖安侯府可以啊!
竟然连夺兰台的花魁都能请到府上来给大家找乐子!”
一句话惊的屏风两侧的宾客手忙脚乱的,茶盏都不知道碎了多少。
那边那人却又嫌不够似的吆喝了一句,“不过靖安侯府要用本公子的人,是不是该先给本公子打个招呼?
这花云裳可是本公子花费了一千两银子从教坊司赎出来的。
你靖安侯府不费一个铜板儿就带走,这不合适吧?”
突兀又嚣张的声音让台下的客人们惊讶万分,也让戏台上的谢婉婉彻底弹不下去。
“老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将老夫人惊骇的问穆老夫人,“不是说是你们府上为守贞请的西席吗?
怎的又成了什么夺兰台的花魁了?
还让人赎身,那、那不就是做皮肉生意的下九流货色吗?
”
堂堂侯府竟然请了一个青楼花魁来给客人表演节目
。
莫说是靖安侯府,便是今日看过谢婉婉表演的人,都得回去拿最好的香熏熏眼睛了。
魏夫人惊的不行,抓着云绯月的袖子惊慌失措,“绯月,这下要怎么办?”
“那些孩子呢?”
云绯月忙道:“告诉客人们,那些孩子是谢先生救的。
就说我们是为了替那些孩子们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才让她得了自由身后的第一场演出定在了侯府。”
云绯月的主意其实算不得多妙,但这个主意能暂时替靖安侯府遮羞,魏夫人便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转身吩咐赵嬷嬷,“去,告诉世子,立刻将那些孩子带过来。”
转而故作镇定道:“诸位莫慌,请容我慢慢与诸位解释。
台上这位,可不是什么花魁,而是当年的元都第一美女谢婉婉!
陈郡谢氏之女的才名,诸位想必是都清楚的吧?”
众人一听是陈郡谢氏之女,果然不那么鄙夷了。
穆老夫人正因为谢婉婉的事情生气呢,一听这话,都不用别人问,她自己便怒道:“陈郡谢氏,那不是被流放靖北了吗?
这谢婉婉若是谢家女,应该是被发配教坊司了吧?
你怎会想到请一个入了教坊司的人来给守贞当西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