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说着话渐行渐远,赵嬷嬷躲在拐角处狠狠揉了揉眼睛,一言不发的进了降月轩。
虽然天色不早,降月轩却热闹得紧。
“大哥醒了!
真的太好了,快,帮我准备一些礼物,我明天要回府探望大哥……”
赵嬷嬷心情复杂的上前通传魏夫人的话,并将大致的情形与她说了一遍。
赵嬷嬷已经看到云绯月还没歇下,云绯月也没有推辞的借口便跟着去了,心里却并不轻松。
按照她的计划,谢婉婉以花云裳的身份在人前露脸,坐实官妓身份。
而穆泽深则因为谢婉婉前世才名冠京师的那篇《劝学》被清流文士排挤也就罢了。
可眼下谢婉婉不仅当晚就失身于那李公子,穆泽深的名声亦臭到了崇文馆,这效果好的有些出奇了。
如此顺利,让她总有些不安心。
进了荣寿堂,母子二人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云绯月心里装着事,便顾不得与他们客气。
“怎会闹到如此地步?
入不得邸第倒不是什么大事,有个好夫子严加教导,日后入国子监亦不妨碍什么。
可怎么能闹到崇文馆去呢?”
她忧心忡忡,仿若真的很关心穆逸轩的前途。
“世子怎么会被人说冒认别人的文章?
既然他们说世子冒认,那何不让他们口中被冒认的那个作者出来对峙一番?”
冒认他人文章,是那些清流文士的大忌。
毕竟他们就是靠文章博取名声,考取功名的。
冒认的是文章,窃取的却是一个人的前途功名,这已经不仅仅是名声不名声的事情了。
魏夫人早就没有了章法,听的云绯月的话,忙附和道:“对啊深儿,他们不是说你冒认别人的文章吗?
那倒是让他们说说你冒认的是谁的文章啊?
无凭无据的,总不能凭着一张嘴就随意污蔑人吧?”
穆泽深最是不愿意在云绯月面前露出自己无能为力的一面,却偏偏事与愿违。
他只能强硬道:“那篇文章的确是我自己写的,但为何会那么早就流传到市面上我也想不通。
冒认他人文章这件事,暂时是解释不通了,还是想想办法,看轩儿入求学之事怎么办吧。
眼下所有人都在盯着轩儿,只有这件事解决了,那些人才不至于时时刻刻盯着侯府,盯着轩儿。”
云绯月看着穆泽深和魏夫人母子俩愁眉苦脸的样子,差点当着俩人的面笑出声。
前世被谢婉婉逼的走投无路,她曾有一段时间钻了牛角尖,竟然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穆泽深才会那般对她。
为此她不惜搜了解谢婉婉的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让谢婉婉在元都城里立足的文字和书册。
之前送给花神医的《青囊书》,算上这次的《劝学》,前世谢婉婉扎在她身上的刀,如今算是正中穆泽深要害了。
如此,也不负她前世那般辛苦的研究谢婉婉了。
心里欢天喜地幸灾乐祸,云绯月面上还是一派茫然,“那,母亲和世子召我来,可是也跟此事有关?”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不出意外的,又是魏夫人开口,“绯月啊,你也知道崇文馆那是什么地方。
眼下莫说是让轩儿进邸第了,想请个体面一些的清流文士来给轩儿当西席都难。
你看,你能不能让你爹出面,给轩儿请个西席?
轩儿可是侯府唯一的嫡子,他的前途,不能求这样耽搁了啊!”
云绯月蹙眉,“天下文人皆以崇文馆那几位大学士为首,他们若是不肯放话,谁敢擅自来侯府教书?
那不是等于明目张胆的与天下文人为敌吗?
我父亲若是此时出面,只怕非但请不来夫子,只怕日后云家在朝中也要受人诟病了。”
果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就是不知道心疼!
魏夫人气的拍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不过是让你父亲帮下忙,堂堂大理寺卿,文人楷模,找个夫子哪就那么难了?
云绯月看着母子俩为难的模样,默默掏出自己的小铲子开始挖坑。
“其实,轩儿也不是非得走科举读书这条路吧?”
她暗戳戳试探,“侯府毕竟是军功起家,世子的人脉也多在军中……”
“不行,轩儿必须读书。”
云绯月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魏夫人强势打断。
“你看看你父亲,再看看深儿,打打杀杀一辈子,性命都拼进去了,换来了什么?
连能否袭爵,升迁调任,命运全掌握在那些个文官手里。
孩子读个书还如此低三下四,还想让轩儿从戎,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话说到最后,魏夫人看云绯月的眼神中已然明显不悦,好像云绯月要害她的宝贝孙子似的。
穆泽深亦在那儿敲打她,“轩儿是侯府嫡长子,我收养了他,元都城里的人可都看着呢!
轩儿若是
前途暗淡,最先没脸的是你这个嫡母。
元都城的妇人们唇舌上最是不饶人,你应该能想到她们会如何议论你和你身后的云家吧?”
事到如今,居然还在拿她和云家的名声威胁她。
云绯月心下冷笑,面上更是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母亲和世子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魏夫人眼睛一亮,“这么说,你有办法了?”
云绯月骄矜颔首,“既然我云家的人脉不能用,那就只能用世子的人脉了。
世子不是要收养那些战争孤儿吗?
收养了,自然要好生教导。
那些个清流文士最是注重名声,他们不愿教轩儿,总愿意教英雄遗孤的吧?”
穆泽深闻言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请那些清流文士来给那些战争孤儿们上课,顺便让轩儿也跟他们一起学?”
云绯月不置可否,却是兀自侃侃而谈。
“世子应当明白,想走科举之路,太过文弱是不行的。
别的不说,单就那三日的贡试能不能扛过去就很难说。
让轩儿与那些战争孤儿们一起读书,若是可以的话,再寻个武师傅,也不用让他们学多高深的武功,就学一些拳脚功夫,既能防身,又能强身健体。”
云绯月说着,顿了顿,加了一剂狠药。
“而且,偌大的靖安侯府,只轩儿一个文人,便是真的中了状元又能有什么用?
可若是世子您收养的那些孤儿中有那么一两个也能榜上有名,日后不还是轩儿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