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马儿一惊,宋嬷嬷被马儿踢伤,云绯月自己受惊,就无人再关注马车了。
云绯月悠哉游哉的在降月轩里小憩,期间还打发走了真正来给她送银钱的卢伯。
穆泽深带着魏琳琅和穆老夫人追过来的时候她甚至舒服的有点想睡觉。
嘭的一声,房门被大力踹开。
云绯月吓了一跳,睁开眼,
就又看到了穆泽深那张讨人嫌的脸。
“云绯月!”
穆泽深一看到云绯月惬意的模样,立刻化身喷火龙。
“母亲和祖母都在等你,你居然在这里睡觉!”
云绯月抬起头揉了揉鬓角,方才起身,“世子莫不是糊涂了,这是我的降月轩,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儿?”
“说好的一万两银子呢?”
穆泽深气冲冲道:“债清事消,若是早早还了债,轩儿的认族仪式何至于闹成如此模样?
你明知轩儿入族谱是大事,为何要故意耽误?
你自己生不出孩子来,难道还连轩儿一个恩人之子都容不下吗?”
倏的,云绯月冷眼看向穆泽深,“世子是在怪我生不了孩子?
别人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多年无所出,你也不知道吗?”
云绯月眼中瞬间散发出来的怨怼让狼心狗肺如穆泽深都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咳”他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本世子不是那个意思。
但我们明明说好的,你拿一万两银子来,大家都在等,你既然回来了,怎么能躲在这里不过去,让大家白白等这么久呢?”
云绯月见到他这副时时刻刻都在推卸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但想到今晚的目的,还是继续演了下去。
“我倒是想一回来就把银钱送过去,可一来,我并没有看到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粮行的房契和地契,以及两道的文书。
而来,我一进门,宋嬷嬷就弄惊了马,害的我从那么高的马车上摔下来,你们说,我要怎么过去?”
话锋一转,她看向靖安侯夫人身后,“宋嬷嬷呢,她害的主子摔了跤,受了伤,该不会都没有向你们通禀一声,就悄无声息的躲出去了吧?”
云绯月说着露出缠了厚厚一圈儿纱布的脖子。
躲在一旁等着要钱的穆老夫人都吓了一跳,“这,绯月,这是宋兰那贱蹄子害的?
缠的这么厚,这是伤的多重啊?”
靖安侯夫人看到云绯月夸张的脖子也吓了一跳,听到穆老夫人的话,却还是下意识的护短。
“娘,您别生气,宋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定不会如绯月说的那般莽撞的……”
“那依母亲的意思,是我在无赖宋嬷嬷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宋嬷嬷出来作证,好看看我是不是冤了她啊!”
眼看话题扯的越来越远,要钱的事情久久无望。
穆泽深冷声道:“好了娘,宋嬷嬷身为府里的老人,害主子受伤,非但不主动请罪,还隐瞒真相,导致我们与绯月生出误会,是该严惩一番。
眼下还是尽快把印子钱的事情解决了。
对方给的最后期限是明日午时,娘,您先将粮行的房契和地契交给绯月吧,让她拿了银钱去还债吧。
否则,过了明日午时,利息又要翻一倍了!”
哪怕只是一家不起眼的粮行,在靖安侯夫人看来,给了云绯月还是便宜她了。
被穆泽深催着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东西拿出来。
“绯月啊,都是一家人,你这事办的太不像样了!
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你这少夫人还没当家做主,就开始觊觎侯府的家产了呢……”
云绯月一把将房契和地契还有粮道文书拿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问题,顺手塞给寄雪,“好生收起来。”
随即下逐客令,“祖母、母亲和世子,天色已晚,我就不留诸位了……”
毫不客气的逐客令出口,靖安侯夫人立即不干了。
“不是啊绯月,说好的一万两银子呢?
我已经把粮行给你了,你说好的银子可不能不给啊!”
一牵扯到真金白银,靖安侯夫人那端庄侯夫人的面具几乎就要戴不住。
“一万两白银,你们不是已经拿走了吗?”
云绯月无辜的眨眨眼,“难道是我记错了?
丹颖,拿账本来给世子和夫人算算他们今日从小库房拿走的银钱够不够一万两,不够的话我再给补上!”
丹颖的账早就算得清清楚楚,小嘴儿一张,就在那儿开始报账。
“回小姐,奴婢已经算清楚了,小姐之前贴补在中公的银钱和布匹、药材、首饰等物件折算成现银约一万三千两。
今日宋嬷嬷和春婵姑姑、还有赵嬷嬷从小库房拿走银票六千三百两,加上首饰和现银、还有铜钱三千贯,一共两千七百四十五两银子。
综合来算的话,侯府公花了您两万两千零四十五量银子。
除却粮行兑换的一万两银票,侯府还欠一万两千零四十五量银子。”
丹颖小嘴儿叭叭叭报账,仿佛一只大手在穆泽深母子脸上啪啪啪抽打。
靖安侯夫人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云绯月,“绯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年来,云绯月一直逆来顺受,委曲求全。
靖安侯夫人不是不知道有些事自己做的过了,但因为云绯月从不反抗,她也就习以为常了。
可就在她以为靖安侯府能一直吸云绯月的血,直到他儿子承袭爵位,重振侯府时,云绯月这两天接连表现出的强硬态度直接将她彻底打懵了。
穆泽深亦没想到侯府这几年竟然全靠云绯月的嫁妆。
这种不知不觉吃了软饭的感觉让他心里异常难受,所以她张口就用接近质问的语气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当前的问题,你忽然说这些做什么?”
是了,他发现自己一直在吃软饭的第一反应不是还钱,而是让云绯月闭嘴。
好像只要云绯月闭口不提,他穆大世子就没有吃软饭一般。
饶是云绯月从来都很清楚穆泽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还是被他的厚脸皮给震惊到了。
“你不是怪我持家无方,掌家这么多年,连点银钱都拿不出来吗?
我若是不把账算明白了,你们岂不是一直以为掌家只是上下两瓣嘴碰一碰的小事?”
穆泽深显然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多谈,态度强硬道:“既然这些年是你在掌家,那你就应该知道,侯府的确没钱还你。
你算这些是想说什么,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算了吧,你们的感恩不值那么多钱。”
云绯月毫不客气的道:“说好的一万两银子,我会给。
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掌家了。
自今日起,我将掌家权交还于母亲。
这些日子我大哥伤的重,我想趁机时常回家陪陪我大哥和爹娘。
两万两千七百四十五两银子,换我不再掌家,换我出入侯府自由,可以吗?”
她将卢伯送来的一万两银子和中馈的账本一起呈给靖安侯夫人。
静静地等着他们接过去,这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笑靖安侯夫人知道自己无能,看着那人人觊觎的掌家权和一万两银票竟然不敢接。
还在那儿支支吾吾的,“绯月,深儿只是才回家,对侯府的情况不太清楚,他没有指责你掌家不力的意思!”
她倒是想要掌家之权,可她哪儿有那本事啊!
没有云绯月,侯府坐吃山空,不出三个月就得掏空老底儿。
穆泽深却还以为云绯月在与她拿乔,怒道:“娘,她不愿掌家就算了,您亲自来掌家。
之前您掌家那么多年不也还是好好的,儿子相信,就算没有她,您也还是可以!”
“就是,没了张屠户,谁还能吃那带毛猪啊!”
穆老夫人狠恨瞪了云绯月一眼,拿起那一万两银子的银票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靖安侯夫人眼睁睁看着婆母和儿子一起将自己架起来,那叫一个骑虎难下。
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云绯月却乐了。
成功将自己从侯府的权力中心摘出去,她离自由和丧夫又近了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