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起身。
调头就往外走。
屋中的人都惊了。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老太太忙道:“站住!你说的可是真的?”
宋缨停下脚步,沉声道:“老夫人信就信,不信我也没办法,左右是我自作多情,自以为付出很多罢了,实际没一个看得见我的好。”
她说完,再不理会他们,抬脚离开。
屋中。
老夫人、大夫人、及傅宴白,三个人面面相觑。
在宋缨解释前,他们三个人都是带着气的,总想着要把宋缨数落一顿。
就像他们刚把清哥儿抱过来,宋缨没照顾好时一样。
可现在……
“难道我们真错怪她了?”
大夫人最先开口。
傅宴白眉头紧锁,老太太捂着胸口,沉声道:“若真是这样,咱们今晚发这通火,怕是不妙,宴儿,你之前怎么也不去查清楚?”
傅宴白也被说得有些懵,“我以为祖母您已经查清楚了。”
老夫人:“……”
大夫人许氏:“那,现在该怎么办?”
老夫人头疼的按了按眉心,“还能怎么办?清哥儿的事还得让她多费心,这样吧,去把我库房里那尊羊脂白玉观音拿来,明儿一早,送到她院子里去,就当是我们给她赔不是了。”
许氏一惊,“那可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您自
己都舍不得摆……”
“那有什么办法?”老太太不满的睨了她一眼,“左右以后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就寒了心。”
翌日。
宋缨一大早就收到了老太太送来的东西。
负责此事的是老太太跟前的李嬷嬷,李嬷嬷站在屋中,将话说得十分漂亮。
“夫人莫怪,老太太也是心急小少爷的前程,夫人膝下无子,就小少爷这么一个指望,若小少爷出了差错,最着急的不还是夫人吗?”
“老太太昨日是着急了些,一时间口不择言也是有的,可她绝对是向着夫人您的,别的不说,单这玉观音,前两年大太太要老夫人都没舍得给,如今却拿来给您,不正好证明了老太太的心意吗?”
彼时宋缨正坐在桌旁,听了李嬷嬷的话,看向桌上那尊玉观音。
上等的羊脂白玉莹润通透,泛着令人爱不释手的光泽,她记得,这尊羊脂白玉观音是她和傅宴白成亲那年,老太太过大寿,母亲特意差人从边疆送回来的。
据说是灭了西陲的一个小国,从国库里搜刮出来的。
宋缨抬手,修长细白的指尖在那玉身上拂了拂,道:“替我谢谢祖母。”
“诶。”李嬷嬷见她收下,自是欣喜不已,“那老奴这就去给老太太回话。
”
“嗯,白露,你送送李嬷嬷。”
“是。”
白露送李嬷嬷出去,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盯着桌上那尊玉观音,眉心微微皱起。
“夫人,您当真要为了小少爷去青山书院向庄夫子求情?”
虽然白露和霜降不知道宋缨在想什么,但从这几天就能看出来,宋缨对傅闻清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尽心竭力了。
宋缨沉吟道:“青山书院肯定是要去的,至于求情嘛……”
她微微弯唇,清冷的水眸里闪过一抹玩味,“那就要看他有没有那个福气了。”
当天上午。
吃过早饭,宋缨又坐着马车去了秦家。
连着三天孜孜不倦的过来,秦老夫人就算再眼拙,也瞧出些门道了。
这天她特意没叫家中女眷过来作陪,只拉着宋缨两个人在房中说话,问道:“你老实跟外祖母说,你这几天日日都跑过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可是为了清哥儿的事?”
宋缨犹豫了下。
秦老夫人却似已猜到她的想法。
“也罢,到底是寄养在你名下的嫡子,就算不看他们傅家的面儿,我也得为你想着是不是?回头我跟你大舅舅说一声,让他寻个空去青山书院走一趟,那庄夫子虽说地位尊崇,到底要给你舅舅几分薄面的。”
宋缨的大舅舅是前礼部
尚书,如今已入内阁,因着秦家老爷子的身份,众人皆戏称他为小阁老。
宋缨默了片刻,却是拒绝了。
“外祖母,我并不想替傅闻清求情。”
秦老夫人一愣,诧异,“为何?”
宋缨道:“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今日撒谎打人,犯下如此大错,尚未受任何惩戒,我们就帮他求情将此事揭过,一来庄夫子的爱孙受了重伤,即便看在秦宋两家的份儿上放过此事,心中也必定存着怨气,积怨太深对咱们两家来说绝非好事,而且这事庄夫子本就没错,二来,若今日这事如此轻易就了了,焉知下次他不会再犯,大错皆从小错起,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们什么事都能替他解决。”
秦老夫人哑然。
“那你的意思是……这事就不管了?”
“嗯,不管了。”
“可是……”
“左右不过是个夫子而已,庄夫子不肯教他,还有别的大儒是不是?至于名声,他现在还小,等他能够科考的年纪,这事早就过去了,也无所谓现在的名声不名声了。”
秦老夫人一时无话了。
直觉告诉她,宋缨有些奇怪。
可她却又有些说不上来。
最终,秦老夫人只叹道:“也怨你福薄,我听说你当年怀的可是双生子,若那两个孩子生下
来,有自己的孩子操心的,也不必勉强从旁支……”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秦老夫人红着眼眶低头抹泪。
宋缨也一阵心头钝痛。
是啊。
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前世又何必对傅闻清那样上心?
费尽心力栽培,却栽培出个白眼狼,害惨了自己和外祖母一家。
晚上。
宋缨从秦家出来,坐在马车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七年前那个大雨瓢泼的雨夜。
那天下午她听到边疆来报,父兄率领宋家军于函谷关迎敌,因父亲贪功冒进,错估了敌情,导致宋家军全军覆没,母亲在后方替父亲看守粮草,也遭到敌方袭击,宋家全家上下,除了她,再无一个活口。
当时她大受打击,早产,还没见孩子一面便得知孩子夭折,双重打击下,整整昏迷了五日。
五日后醒来,却被告知孩子早就没了,出生就夭折的孩子被世人所视为不祥,所以傅宴白没有让他们在家里停放太久,只准备了一副薄棺,在西山处随便找了个地方,草草葬了。
想到那两个孩子,宋缨的心头一阵剧痛。
霜降和白露见状,连忙问:“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缨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忽而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道童声。
“唉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