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缨心神一震。
下意识握住孩子的手,“怎么了?”
“娘亲……痛痛……娘亲呼呼……”
孩子闭着眼,胡乱梦魇着。
宋缨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做梦了。
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越发心疼这个孩子。
连做梦都在喊娘,想必他应该很想念他的娘亲吧!
偏偏这个时候,当爹的还要给他找后娘,后娘对他不好,逼得他不得不带妹妹逃出来,半路还把妹妹弄丢……
怎么就这么惨呢?
这一刻,宋缨的同情心达到了顶峰。
而此时,定王府。
偌大的府邸中乱成一团,即便是在深夜,前院里也灯火通明。
一个女人跪在院中冰冷的青石地板上,正厅门口,端放着一把太师椅,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男人宽袍广袖,一身紫衣衬得他气势非凡,略微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冷漠的打量着院中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本王的儿子,是自己丢的?”
院中的女人姓苏,乃当朝御史中丞苏明相之女。
前些日子听说定王回京,她特意去宫中巴结太后,好不容易才求得太后恩准,来定王府照顾定王的一对子女,却不料那两个小孩儿十分难缠,明明家中的大人都不在,偏偏很有主意,趁着她不注意的空档,竟悄悄溜了。
此时,苏清柳的心里十分不安。
定王是先皇幼子,虽与当今皇帝差了将近二十岁,感情却十分
要好。
回京后,他就被皇帝召往西苑狩猎。
在狩猎的这三天内,只有她奉太后懿旨来到了定王府,太后有言在先,这三天,是她和孩子们培养感情的好时机,若她能让孩子接纳自己,到时候即便定王不愿意,太后也会下旨赐婚。
相反,那她在定王这儿就没有机会了。
苏清柳原本想着,两个孩子能有多难讨好,随便耍耍小把戏就搞定了。
却不料那两个孩子竟是有主意的,无论她软硬兼施,就是不肯理她,眼看着三天期限已到,她一着急,就忍不住说了几句重话,不料就是这几句重话,刺激得那两孩子红了眼眶,闷不吭声就跑出府去了。
虽说后面女孩儿被追了回来,但……
丢掉的那个,可是小世子!
苏清柳满脸苍白。
“父王,就是她,就是她骂哥哥!她说哥哥是小野种,说他不配当你的孩子,还说她会成为我们的母亲,到时候就由她来管教我……”
才六岁的谢琳琅趴在谢玄肩头,哭着给谢玄告状。
谢玄双眸一冷,“真的?”
“真的……”
“你胡说!”苏清柳急急出声,她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这么小的死丫头,怎敢颠倒黑白!
她哭着望向谢玄道:“王爷,我真没有说那样的话,世人皆知您疼爱您的一双儿女,我既然倾慕于你,对他们自然也是爱乌及屋的,又怎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伤小世子的心呢
?王爷,您要明鉴啊!”
谢玄抱着女儿瘦软的小身子,冷笑,“你的意思是,本王的女儿在撒谎?”
“这……”
苏清柳不敢说谢琳琅的坏话。
明明心中恨死了她,可看她窝在谢玄怀里,明明脸上还挂着泪,偏过头来却一副恶作剧表情的样子,还是不得不咬牙将胸口那股恨意压下,软声说:“臣女当然不敢说小郡主撒谎,只是小孩子忘性大,或许记错了也是有的,还请王爷不要听信小郡主的一面之词,唯今最重要的事,是先将小世子找回来再说!”
“本王的孩子本王自然会找。”谢玄冷冷的道:“只是你,不经本王同意,擅闯本王府邸,该当何罪呢?”
苏清柳瞪大了眼睛。
“臣女、臣女是奉太后懿旨……”
“呵,太后的懿旨从来管不到本王府上!不过你既然是奉旨而来,本王自会给太后一个薄面,来人,将苏小姐拉下去,给二十鞭,然后送往太后宫中,就说这是本王归京以来,送太后的见面礼!”
“是!”
下人拖着瞠目结舌的苏清柳离去。
内室。
谢玄看着怀中的小孩儿,“还不下去?”
谢琳琅今年六岁,已经懂得看大人的脸色。
方才在外面仗着父王的宠爱狐假虎威,此刻瞧父王变了脸,当即小嘴一瘪,不敢再造次,乖乖从他的怀中下去。
谢玄惮了惮衣服,坐在桌边。
孩子垂着头,一
脸心虚的样子,就站在不远处。
谢玄看着这还不及自己腰间的孩子,越看越是冷笑。
好得很!
学会撒谎了!
他自己生的什么他自己了解,谢承允和谢琳琅,这一儿一女,古灵精怪,即便只有六岁,智商也比寻常的孩子高上很多,今是那苏清柳明显是被他们摆
了一道,偏生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也就他不想接受太后赐婚,所以才顺势将苏清柳发落,否则……
还不知道会被这两个孩子胡闹成什么样!
谢琳琅感受到谢玄的视线,有些怕,低声喊道:“父王……”
“还不从实招来?”谢玄冷声说。
谢琳琅抿了抿唇,面对父王,她是委屈的,可是想到哥哥如今不知所踪,她也确实有些后怕,只好道:“我跟哥哥没欺负她,是她自己作恶……”
“所以,她是真说了那些话?”
这话虽是疑问,语气却明显是他已经有了答案。
谢琳琅有些泄气。
父王太聪明了就是不好,什么他都能猜得到。
她无奈的道:“前面几句她没说,她只说了后面那句,可是父王,你明明答应过我们不给我们找后娘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那个女人虽然没有欺负我们,可她欺负阿黄了!阿黄那么可爱,她居然把它打死了叫人吃它的肉,呜呜呜……坏女人!坏女人该死!”
孩子说着说着,就伤心的哭了起来。
像是真的触及到了什么伤
心事。
谢玄也眉心一动。
阿黄是他们回京途中救下的一条小黄狗,两个孩子都很喜欢,带了一路。
回来时他还纳闷怎么没瞧见那条狗在门边迎人,原来是被那女人打杀了,看来二十鞭对她来说还是太轻了!
谢玄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种事,怎么不跟父王说?”
小包子谢琳琅哭得一抽一抽的,“哥哥说了,父王要娶后娘,后娘会有新孩子,所以你不要我们了,我们不跟父王分享秘密,呜呜呜……不仅哥哥要走,我也要走的,可是我腿短跑不快,被抓回来了,呜呜……父王,你好讨厌……我讨厌你……”
孩子语无伦次。
谢玄的面色更黑。
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心中又有些发软,他伸手将孩子抱过来,一边拿自己的手帕给她擦着眼泪,一边道:“谁说我不要你们了?外人说的话你也信,你和承允跟父王相处这么久,就这么不信任我?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离间,父王该伤心了。”
小小的孩子懵懂抬头,睁大了眼,“真的?”
“真的。”谢玄刮了下她的鼻子。
谢琳琅一下子破涕为笑。
“那我告诉父王吧,哥哥在哪儿,他上车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跟着一位夫人上了马车,那辆马车上挂着的灯笼上写着一个字,好像是傅。”
傅?
谢玄微微皱眉。
京城姓傅,傅家……
新上任的吏部侍郎——傅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