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别致,安静异常的茶室里,只能听到木勺拨弄茶叶的声音。
赵圆圆眨着大眼睛,静静看着李天顺炒茶……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人专注的样子,让她莫名生出了一股安全感。
不像那些赢了茶围的客人,在楼下都是一副斯文的样子,到楼上就变成了色眯眯的斯文败类。
但见李天顺炒了片刻后,捏起一缕茶叶看了看,又闻了闻道:“也就这样了,再炒就糊了。”
言罢将茶叶放进一个大茶碗中,挽起袖口,提起水壶,向里倒了些许沸水。
干燥的茶叶发出一阵细微的“嘶嘶”声,一股从未闻过的香气,让赵圆圆不由眼前一亮。
李天顺又将大碗里的茶倒进两个小茶杯,递给赵圆圆一杯道:“据我所知,喝茶以露水为上,雪水次之,泉水又次之,雨水也能凑和。
待早春时,姑娘可收集些露水再试试,但要切记既收忌饮,露水那东西这可不是酒,越陈越香,放久了会闹肚子的。”
赵圆圆被李天顺这既文雅又粗俗的说话方式逗得一笑:“不曾想公子对茶艺如此精通!”
端起茶杯,看到里面的茶水碧澄澄色如琥珀,煞是好看,不过还是纳闷的问道:“公子,真的不加些小料吗?”
说完,还下意识看了看桌面上的那些坛坛罐罐。
“绝对不用!”吓得李天顺立刻摆手道:“没有炒过的茶在风干后有股天然的青涩味,加小料是为了去除这种味道,炒过以后就不用了。”
“那奴家可要品尝品尝。”赵圆圆端起杯就要喝。
“等等。”李天顺忽然又摆手制止了她。
“怎了?”赵圆圆一愣。
“没什么,让我先尝尝。”李天顺端杯抿了一口,顿时暗中松了口气。
之所以要先喝上一口,是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炒茶,如果不好喝就不能让赵圆圆喝了,别装逼不成反被干。
嗯,味道还行。
有点儿上辈子泡便宜茶包儿的意思,如果是时令新摘的茶叶,李天顺自信炒完后味道会更好。
“味道还过得去,姑娘请。”李天顺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与此同时,躲在外面偷看着的红儿见李天顺自己先喝了口,不由暗中松了了口气。
又看到自家姑娘也喝了口,一脸惊讶的赞道:“这茶喝起来满口留香,与平日煮的茶还真是迥然不同,不知公子是如何想出来的?”
红儿眨眨眼,她也闻到了这股又烈又纯又特别茶香,忍不住有种也想喝一口的想法。
茶室内,装逼成功的李大捕快顿觉得有点儿飘,下意识学着文人的样子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噗”得展开,轻轻扇动着道:
“赵姑娘,我一直认为茶乃水中君子,酒为水中小人,这也是我生性爱喝茶的缘故。
至于怎么想出来的嘛……喝的多了,自然就琢磨出了这些改良之法。”
“茶乃水中君子,酒乃水中小人。”赵圆圆越品这句话越有道理,一双妙目看向李天顺,微微颔首。
忽然发现李天顺手中扇面上写着‘信不信我扇你’六个字,一看那东拐西拐的字体,就知是李公子亲笔所写。
这几个古怪的题字立刻引起了她的好奇,指着扇面问道:“公子,这‘信不信我扇你’是何意?”
李天顺……
我去,怎么把扇子上的字给忘了?
这还真不能和她说,因为这几个字的意思带有暴力倾向。
想了想才回道:“这是我给写自己的一首诗加的半句标题,它的全文是‘再不出月宫,信不信我扇你’。”
“再不出月宫,信不信我扇你?”赵圆圆的好奇心更浓了,问道:“公子,这个标题真是罕见,可否把这首诗说给奴家听听?”
李天顺微微点头,念出了一首已想好的唐诗。
“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嫦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诗名——再不出月宫,信不信我扇你,简称信不信我扇你。”
说到最后一句时,李天顺还挺着胸脯,笑容可掬的轻轻扇动了两下扇子。
“咯咯……咯咯咯……”赵圆圆再也顾不上形象,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鹅叫声,突觉自己失态,忙又解释道:
“公子千万不要误会,奴家笑的不是这首诗不好,奴家是笑公子真是个怪才,好好的一首诗,竟然给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我这叫既大俗又大雅。”李大捕快兼忽悠继续装逼。
“咯咯咯……”赵圆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对李天顺又有了一个新的评价,那就是不拘一格。
其实就在刚才,她对李天顺还是心存些许怀疑的。
想想也是,一个字写得那么难看的人,能做出那么好的词么?换成谁都会有所怀。
不过经过炒茶和刚才这首诗她信了,眼前这位李公子的确是个有才之人,而且还是大才!
障子门外,同样
听到这首诗的红儿,也对李天顺的看法有了许些改变,难道这位李公子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才子?
不能这么早下定论,我还要好好看看。
想到这,她依旧从门缝向里窥探着,只是看向李天顺的眼神里少了些许敌意,多了些许好奇……
此时的赵圆圆和李天顺已是越谈越投机,越谈越放松,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将话题引到了那首词上。
“公子,奴家多谢您把这么好的词赠给了我,让奴家的名字有望传遍天下。”
“这没什么。李天顺笑了笑道。
他明白赵圆圆这话里的意思,古人出名的方式不比上一世的流量网红,有众多平台和资本的加持。
在这个信息封闭的古代社会,一个人要想闻名天下,最快的手段就是靠诗词的传播,特别是对文人和妓子这两种渴望名气的行业。
这也是聂贤和岳华峰,为何要收自己为学生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且给妓子们写诗词,也是古代很多文人骚客最喜欢干的事,这样不但有将自己的诗流传出去的机会,还能得到妓子们的赏识。
李天顺恍然记得在宋朝,就有一位叫刘咏的大诗人,平生就最爱给妓子们写诗。
不仅深受各路妓子们的爱戴,还特么能白嫖。
就连死后都来了把人生的巅峰之作,去了一大堆妓子们给他发丧,可谓风光至极!
哪像上一世的那些小姐们只认钱不看人,见面就说这里不安全,抓紧时间。
每每想到这种传统文化的丢失,都让人感到痛心无比!
李天顺突发奇想,自己的脑子里有那么多白嫖的诗词,何不也学学那位刘前辈……可下一瞬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还是腰子重要!
正胡思乱想时,赵圆圆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可是公子,为何你给奴家的词里没有最后一句,还留下了一个疑问?”
说到这,她不禁又想到了那首词,轻声吟诵起来: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
突然,赵圆圆看向李天顺的眼中全是焦急的神色,忍不住再次发问:
“公子您快请告诉奴家,这‘知否、知否’的后面是什么?”
障子门外,第一次听到这首词的红儿惊呆了……难道,难道刚才在那张纸上用极其难看的字,写出来的竟然是这么好的词?
身为花魁娘子的贴身丫鬟,她也是个识文断字的女子,如何不被这词中的意境所打动。
此时她也很想知道,这‘知否知否’的后面是什么,一对小耳朵都支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