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安县衙与龙隐山土匪勾结案子震动了朝野。一开始,孔县令等人还是百般狡辩,但当抄家抄出大量银钱和田产后,更重要的是抄出一些账册、书信后,这些人就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再加上一些具体执行的小喽啰承认了被指使与土匪联系,孔县令等人只好承认了罪行。
孔县令之所以承认罪行,是因为他还在梦想着家族能救他,背后的那些有关的上官们能够救他,他还迂腐的认为所谓的刑不上大夫。可是他想错了,现在不光是朝廷的律法要他死,就是他背后那些一层层的关系也巴不得他尽快被斩首。孔县令身上可不止这次的勾结土匪案和杀良冒功案,他身上还有着很多其他与各级军衙、官衙人员有关的案子。但牵涉太深,江阳府衙已经不能再继续深挖下去了,有些人江阳府可惹不起。
由于案犯们供认不讳,这一次,富安县有包括县令、县丞、兵房典史、户房典史、巡检、民团团总等在内的超过三十名官吏被押解进京判处了极刑,其他还有很多官吏被去职下狱。这一次,富安县整个衙门官吏几乎被清空了。
在审问和查抄过程中牵扯出了很多上层官员,但明面上这次却是没有人被牵连。背地里,据说内务府那些宫外行走正在拿着证据到处去搜刮呢。他们的主子现在正是眼冒绿光的时候,正巴不得手里多一些官员犯法的证据,好让自己的内库可以有更多的进项。据说内务府还想插手富安县那些官吏的抄家,但应该是被总督府、江阳府等几级衙门拒绝了,这些衙门现在也缺银子。
江阳府对这次富安县那些犯罪官吏的抄家收获颇丰,光是现金银钱就抄出了超过三百万两,还有不少于现金银钱的各种古董、珠宝、名贵家具等,当然还有远超那些财物的房产、土地等。小小一个富安县,三十来个官吏抄家就抄出价值上千万两财物,可见应了百姓们的一句话:富安县衙无好人!
其中上任仅仅两年多的富安县孔县令,在富安县的住处就查出了价值超过百万两的各种财物。内务府那些人一看在富安县的抄家他们插不上手,那孔县令老家那边的查抄他们就一定要抓住机会。据说,内务府那些人在孔县令济南府的老家里又查抄出了价值过百万两的各种财物。
不说孔县令老家那些财物,光是富安县那些财物,孔县令居然很多都不知道是谁送的。怪不得富安县很多人都在说,孔县令光拿钱不办事。不过这个孔县令记不住下面求他办事人的送礼,但他却能清楚地记得他给哪些人送了礼。据说那个裕王爷因为富安县的案子,又被太后叫进了宫里。裕王爷不光又被狠批了一顿,还又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不过怪就怪在,他的差事还是没有丢掉。
富安县大批官吏的落马还让一些陈年旧案水落石出,其中和李壮又关的就有好几起,比如当初的神仙居青楼陷害朱小河一案。但是,这些案子的澄清对于李壮来说也毫无意义,因为富安县再往上,江阳府根本就不查了。
富安县的案子还涉及到一个重大问题就是富安县衙门那些位子。现在吏部、布政使司衙门、江阳府,据说很多人都在活动。毕竟,一个富安县,光是三十来个官吏被查抄,就查出超过千万两的财物,那些千里为官只为财的官员们谁不动心?
十里铺分县黄县令也在积极活动,不光他自己,十里铺很多商号老板们也在帮他活动,包括李壮友堂商号。黄县令的找路子走关系倒不是为了富安县县令那个位子。应十里铺众多士绅商人的请求,黄县令这次的走门路是为了让十里铺独立设州,如果不行独立设县也可以。
黄县令和十里铺一众士绅商人的认为,现在富安县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完全可以撤销富安县,把富安县和十里铺合并成州。他们认为,十里铺现在城镇规模、城镇人口、上交税收等等都远远超过了富安县,合并成州后理应是以十里铺作为州城。实在不行,十里铺从富安县独立出来单独成县也可以。理由当然是十里铺在江阳府众多州县中除了地域面积、管辖人口外,其他各方面现在几乎都是名列前茅的。
对于这件事,十里铺分县黄县令表现得很积极。他认为,如果事情成功,那将是青史留名的一件事,即便如果真的合并成州,他也不一定能坐上州衙主位。不过如果是独立成县,县令的位子他倒是可能性很大。黄县令所谓的表现积极也无非就是上书朝廷和各级衙门而已。其实,不成功他也没什么损失,还能给上官一个积极发展地方的印象。如果成功了,那他的政绩就大了。
十里铺一众士绅商人之所以积极推动十里铺升级,一方面当然是希望增加自豪感,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从实际利益出发。谁都清楚,自己头上的婆婆少一些,自己需要的上供就要少一些。李壮虽然也请文师爷、李管事指导自家商号积极参与这件事,但从他内心来讲,这件事成与不成他其实并不在意。经历了那么多事,李壮明白,自己这样的商人在某些人眼里就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管你是省城的、府城的还是州城、县城的。
不过,李壮还是让朱小山、马飞、牛二、王小二等人做好准备,十里铺民团很有可能会被调去龙隐山剿匪。李壮提醒朱小山他们,如果十里铺民团被要求参与剿匪,他们还是要独
立作战。李壮不相信其他民团,包括江阳府防守大营。不管是那些军官还是兵丁的战斗力和人品他都不相信。
文师爷给李壮的信中提到了富安县的案子其实牵涉的远远不止杀头、囚禁、流放、去职那些人。江阳府衙、巡检司、防守大营甚至总督府、布政使司衙门乃至更高层其实都有人涉案。只不过有些人出于各种因素,不敢再继续往上查而已。
富安县的案子尽管处置了一大批人,但其实还有一个巨大的尾子,就是龙隐山那帮土匪现在依然还逍遥法外。朝廷、总督府、提督衙门已经下文到了江阳府衙和防守大营,要求他门尽快剿灭这一帮土匪,还富安县一个朗朗乾坤。
十月底的一天,江阳府衙和江阳府防守大营在府衙联合召开了一场如何清剿龙隐山土匪的会议。
“诸公,本府与军衙接连收到朝廷、总督衙门、提督衙门之剿匪命令。上官们之催促甚是急切,江阳府之父老亦是翘首以盼。山匪不灭,江阳府不安呐!不知对于剿灭龙隐山之山匪,诸公可有何良策?”府台大人看人都坐定了,这才缓缓说道。
“府台大人所言甚是,龙隐山之匪患不除,江阳府阖府不得安宁。本将军已下文龙隐山关联之州县兵房、民团务必整备队伍,做好剿匪之准备!防守大营之官兵亦在勤勉苦练杀敌之本领,务求克敌制胜。”江阳府防守大营游击将军说到这里,看了一下参会众人,尤其是那些州县主官,这才继续说到:
“上官下令剿匪,我等军汉莫敢不从。然诸公亦是知晓兵事,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等兵勇上阵杀敌,保境安民乃是本分,诸位大人筹措粮款充实兵用亦要抓紧。本将军承诺,粮款一到,大军即刻开拔!”
十里铺分县黄县令因为品级低,只能坐在边缘位置。听到防守大营游击将军的话,他不禁有些纳闷。不是说这次从富安县查抄了上千万两财物吗?怎么这次剿匪又要州县筹措钱粮呢?你防守大营清剿土匪、保境安民不是理所应当吗?怎么你开拔还要提防再次筹措粮饷呢?你的军饷军粮是干什么用的?
不过黄县令在在坐的官员里可以说品级最低,他可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相信其他很多州县官员也会和他有一样的想法,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提出这个疑问。
“敢问府台大人和将军,本次清剿龙隐山匪患之钱粮可否从查抄富安县犯官之财物中调用?我县今年已进行多次捐银,本次若再行劝捐,恐将引发动荡。”
说话的是城关县县令,姓刘,只有三十来岁,到城关县还不满两年。据说他是皇帝一系的人,主张维新。不过担任城关县县令也算是他的不幸,有江阳府衙在,他这个城关县衙门根本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实际上很多时候城关县衙就是帮府衙跑腿的。不过他是有抱负的,暂时还看不惯官场那些蝇营狗苟。
“刘县令,关于查抄那批钱财,府衙遵从朝廷及总督衙门指示,已有安排。”回答刘县令的是府衙户房长史。
“府台大人、将军大人,现今已到年底,秋税刚交,本年各项捐银亦是次数不少,再行劝捐恐惹民怨。可否先行剿匪,跨年后再从新一年税捐中提留钱粮?”
这次发声的是泸江县令。
“府台大人、将军大人……”
接下来,江阳府几乎各个州县主官都表达了这次剿匪捐难以完成。不管这些人真心还是假意,其他州县都表态了,他们也不得不这样说。尽管他们知道少一次剿匪捐他们自己也会少一笔收入,但他们也怕真的激起民变。
现在这些州县也是真的治安不靖、百业不兴、民生凋敝,很多辖区内的富商都搬去了十里铺。有些州县,白日青天的都有人大街上明抢,那些明抢的人不是抽大烟的瘾君子就是民团的团丁,至于没有地痞流氓,那是因为地痞流氓基本上都变成了团丁。
江阳府府台大人和江阳府防守大营游击将军一看这个局面,也知道这次想要再搞一次剿匪捐看来是不行了。可是那些查抄的财物已经分配好了,他们敢从哪一份克扣呢?要从他们自己那份里面挤出来?开什么玩笑,他们自己会肉疼的。
正在大家或是议论纷纷,或是沉默不语时,一个晴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府台大人、将军大人,下官可让诸位不费钱粮而剿灭龙隐山之土匪。”
“哦,那请黄县令讲来。”府台大人倒是很高兴有人打破僵持的局面。这次有各级上官的压力,府台大人也是真心想要剿灭龙隐山土匪的。而防守大营的游击将军则是脸色阴沉的看着黄县令。
“下官所在十里铺之民团已向下官承诺,若府衙和军衙认可,十里铺民团可不费朝廷一兵一卒,百姓一分一毫剿灭龙隐山之土匪。”
“钱粮何来?”游击将军问。
“十里铺自筹。”
“可敢立军令状?”
其他人都看着游击将军,他这明显就是刁难了。他们都在腹诽,以往你们防守大营收了剿匪捐也没见你们立什么军令状啊。这也不是打仗攻打关隘,如果土匪化整为零潜出龙隐山,那还剿个屁。这怎么立军令状?人们都看着黄县令。
黄县令心里还是有点慌的,不过想到来参会前民团把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