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之际，一道黑色身影犹如迅捷的猎豹般袭向他，一股夹杂着浓烈杀意的凛冽气息如一张大网密不透风将他裹住。

“嘶”的一声。

司空默神色微变，脚下生风瞬间退离三步远，他垂了垂眸，目光落在胸前被撕出了一个大洞的外袍上，沉默了。

谢敛五指成爪，半掩的黑眸里隐隐泄出杀意，凝视着司空默，全身肌肉紧绷。

晏姝转眸看着谢敛手里的碎布，也沉默了。

司空默犹豫半晌，还是选择双手交叉捂在胸前，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谢公子身手不错啊。”

晏姝也十分意外。

许是因为重生那一日见到的少年单薄消瘦，面白如纸，好似风一吹便会倒，这些日子她也下意识地将谢敛当做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可没有想到，谢敛的身手竟这般迅捷。

司空默身手堪比独孤尤，虽然他方才未曾警惕，但习武之人反应速度非同寻常，谢敛却能抓破他的衣裳，简直是让人不敢置信。

“谢公子曾经习过武？”司空默笑着看向谢敛，眼底却藏着一抹警惕，“众人皆道西襄质子无能无用，平日里连一个寻常宫人都敢欺负到他头上，毫无反抗之力……”

他顿了一下，笑着叹息一声，“果然传言不可信啊。”

谢敛身上杀意未消，凝视着司空默，冷声道：“与你无关。”

司空默吊儿郎当的勾唇一笑，“所以谢公子是想杀我？”

“对长公主殿下不敬之人。”谢敛嗓音冰冷，“杀无赦。”

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与晏姝先前在庭院中一模一样。

司空默“啧”了一声，看两人的目光变得越发暧昧，“谢公子不愧是长公主殿下的人，连说话的语气都跟殿下一模一样。”

晏姝看了眼司空默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碍眼，她温声道：“谢敛，你能在他手下过几招？”

谢敛面向晏姝，浑身杀意尽数收敛，老实摇头，“不清楚。”

晏姝与他对视，少年干净的黑眸里映出她的身影，她缓缓笑了一下，“那就试试吧。”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敛动了。

他身影快如鬼魅，眨眼间就到了司空默面前，饶是司空默都忍不住暗自心惊。

这人到底有没有习过武，若是没有，这得天独厚的天赋可就太可怕了。

谢敛是赤手空拳，司空默也没有拿出红鞭，同样赤手空拳的与他对打，谢敛的没有身法可言，所有的攻击都是凭直觉和本能，如此毫无章法的攻击，竟真的与司空默打了个平手。

几个回合下来，司空默心中的震惊越甚，谢敛力量不足，但速度竟然略甚他一筹！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原来速度达到一定境界，当真是能秒杀所有存在。

“谢敛，你当真没有习过武？”司空默躲开谢敛挥过来的一拳，不死心地继续问，“你想不想习武，我可以勉强做你师父教你习武，我保证你会比现在更厉害！”

晏姝眼眸微动。

谢敛冷着脸不为所动，只记着晏姝让他与司空默过招，几次拳头都擦着司空默的面颊而过，只差分毫便能打到他。

司空默呼吸有些乱了，骤然一跃，踩着屋内柜子借力三两下跃上房梁，一屁股坐在房梁上，气喘吁吁地道：

“够、够了，我不跟你打了。”

“谢敛，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我就是随口一说，长公主殿下身边这么多高手，我就算是有这个心有这个胆，也没有这个能力动手啊。”

谢敛不会轻功，只能停下，仰头看着房梁上的男子，神色冰冷。

“好了，谢敛别管他了。”晏姝伸手拉出他的手腕，顺手将染了梅香的帕子递给他，“擦擦汗。”

谢敛神色瞬间柔和下来，转身面对晏姝时脸上只剩下乖巧之色，他看了眼晏姝手中的帕子，没去接，只是稍稍靠近，坐到晏姝身边微微抬头。

房梁上的司空默，“啧啧，非礼勿视。”

晏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有些忍俊不禁，没怎么犹豫，抬手亲自替谢敛擦了擦脖颈处的细汗。

她完全将先前生出的要疏远谢敛的念头抛到了脑后。

谢敛满足的笑着，“多谢殿下。”

司空默：“啧！”

这两人是当他不存在吗？！

替谢敛擦去脸上的汗，晏姝才抬眸看了眼司空默，声音骤冷，“你自己下来，还是要本宫让人抓你下来？”

司空默连忙道：“我自己来！”

话落，已经轻轻一跃，足尖在屋内高高低低的柜子上轻轻借力，平稳的落在地面上。

他笑眯眯地看向晏姝，“殿下当真不想做天下之主吗？”

晏姝未回答他的话，冰冷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煞气，“天净门共有七位长老，你选择了本宫，这也意味着另外六人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司空默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殿下真聪明。”

“也就是说，无论本宫是否答应，总有一日七国必会再起战事。”

天净门的目的是一统七国，若如今派出七位长老分别择主，彼此已经站在了对立方，待时机成熟，一定会发动战事。

司空默脸上露出一抹深沉，半是感叹，“殿下，天下之势必定是分久必合。”

“师父最看好的是大秦、东楚、景国三国，可我心里很清楚，如今的景国根基腐朽，岌岌可危，已经无法与大秦、东楚比肩。若不是意外发现殿下之能，哪怕身为景国人，我也不会择景国其他几位皇子为主。”

晏姝沉默不语。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司空默所言“分久必合”四字的真实性，至于其他话……

晏姝心中冷笑一声，眼底眸光乍现。

景国覆灭那一年，大秦已经蚕食掉了南燕，东楚正欲向溯水发兵，只剩下一个北韩岌岌可危。大秦、东楚两国这些年从未掩饰过他们意图吞并其他几国的野心，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

晏姝垂了垂眼眸，她突然想起，上辈子她只听说过司空默纨绔之名，却从未见过此人，且上辈子她没有生出夺嫡的心思，也没有听说晏琮几个人身边有司空默这一号人，所以……

上辈子司空默选择了背叛景国，择了他国之人为主。

意识到这一点，晏姝看向司空默的眼神更冷。

司空默没来由的后背发寒，一抬眸就对上少女冰冷带煞的眼神。

他抖了三抖，心底纳闷的很。

长公主殿下怎么突然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是个叛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