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夫人和郁修齐身形都是一震。
郁夫人浑身都发着颤,怒喝:“污蔑!这是污蔑!”
然而此话落下,一抹火光突地照亮了有些昏暗的院外,整齐有气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不由得看过去。
只见一队禁军气势逼人的走近,当头的两名禁军手握着火把,而其后的禁军皆两两并步,抬着一口足以塞的下一个成年人的大箱子。
禁军的队伍这般看过去竟看不到尽头,也数不清到底抬出了多少口大箱子。
郁夫人满心疑惑,郁修齐却是已经从头凉到了脚。
这箱子装的不会是……
啪。
巨大的响声落下,几口箱子被禁军放在地上,打开之后也露出箱子里排列整齐的金灿灿的金条,令暗淡的院落都亮了几分。
郁夫人和郁修齐的脸色顷刻间变得惨白。
晏姝并未说什么,只冷眼扫了二人一眼,淡声道:“别急,还有呢。”
按照景国律法,凡官员贪赃超过百两者就要被治罪,视情节轻重处以罚款、降职等处罚,景国开国至今也惩处了不少贪赃官员,却从来都是小贪,罚款降职便揭过去了。
然而今夜从郁家搜出来的巨款,却是令众人皆瞠目结舌。
便是晏姝早知郁家贪腐,也没有料到会搬出这么多箱金银珠宝。
她当初交代密阁影卫去查的三处地方都是郁家藏宝点,若非事先知晓那几次地方有猫腻,谁也想不到从外表看起来寻常普通的商铺竟然是郁家的藏宝地。
连晏姝都没有想到,那几家商铺后院竟然藏着暗室,皆通向郁家。
郁家豢养着私兵,若郁信然、郁宏义在府上是行事会多些麻烦,所以她特意选在今夜,以刺客行刺为借口打得郁修齐一个措手不及。
突然出现的刺客,及时赶来的禁军,还有在三处藏宝地接应的影卫,都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郁修齐知晓郁家私兵,但他却没有调动之权所以不足为俱,等宫里的郁信然、郁宏义知晓此事,什么都已经晚了。
郁修齐表情僵硬的看着禁军接连不断的抬着箱子入内,足足半个时辰,半人高的大箱子几乎塞满了清风院。
谢敛沉默的看着这一幕,低声轻叹一句,“金银不是凭空而来,郁家这是逼死了多少穷苦百姓。”
晏姝捏了捏他的手,语气带着暴风雨前的平静,“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而后看向候在院内的张陵,嗓音冷沉道,“张陵听令!”
张陵当即单膝下跪,“微臣在!”
“带着本宫的手令避开各处眼线进宫,将郁家的情况回禀父皇,请父皇定夺。”
“是!”
与此同时,与一众同僚跪在御书房冰凉地面上的郁信然眼皮子跳的飞快,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慌。
他到底年纪大了些,跪了这么久身形已经摇摇晃晃。
郁宏义连忙伸手扶了一把,低声道:“爹,您还撑得住吗?”
郁信然迟缓的抬手摆了摆,“不打紧。”
他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道:“只是这一晚上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郁宏义看了眼周遭跪着的同僚不以为意,“陛下此举就是逼着咱们这些世家重臣捐银子,也没什么其他手段了。”
“皇上也不可能一直拘着咱们在御书房跪着,待明日一早也定会有人先开口示弱,到时候捐些银子出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听完这话,郁信然心里的不安不仅没有缓和下去反而更深了几分。
他浑浊的眼眸一片深沉,声音压的更低,“交代你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爹尽管放心,这么多年,儿子办事一直小心谨慎,不会被人发现的。”
郁信然眉头依旧紧锁,“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这个夜晚注定有许多人无法入眠。
景皇惦念着白日里晏姝的话,也一直未曾睡下,周徳全来禀禁军副统领张陵求见时,他正坐在寝殿内看折子。
周德全道:“皇上,老奴瞧张副统领的模样看起来还挺着急的。”
景皇心念微动。
他借给晏姝的三千禁军就是由张陵统领的那一支,莫不是晏姝那边出了什么事?
景皇放下折子,“赶紧宣他进来。”
张陵入了内跪下行礼,“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景皇抬眸看向他,淡然的嗓音中掺杂着一抹焦急:“这么晚还有什么要事,莫不是长公主那出了什么变故?”
“长公主殿下无碍!”张陵朗声道,“今夜长公主殿下前往郁府看望郁二少爷却遭刺客袭击,殿下一怒之下命臣等在郁府搜查刺客,却不想在郁府搜出了一大笔金银……”
这是晏姝事先交代张陵呈给景皇的说辞,也是用来示于人前的。
景皇猛地从锦榻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长公主可安好?”
张陵连忙道:“皇上宽心,刺客一事是长公主殿下命人假扮的,殿下毫发无损。”
景皇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随即肃声问:“郁家怎么回事?”
接着张陵便将郁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周徳全听的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半晌没合拢。
景皇捏紧了手中的杯盏,眉眼沉肃,蕴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查出了多少赃银?”
“还未统计,但微臣目测不少于五百万两。”
不少于五百万两?
他的国库连十万两都拿不出来,郁家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家里却藏着几百万两的金银!
好!好的很!郁家这几个还真是他的好臣子!
“张陵,回去告诉长公主,朕许她先斩后奏行事之权,她想做什么只管做,朕替她兜底!”
“另外——”
“周徳全,待张陵离宫之后吩咐禁军统领守住宫门,今夜无论什么人都不能人都不能出入皇宫,哪怕拿着免死金牌也不能放进来!”
张陵和周徳全应声,“是!”
再度赶回郁府时,禁军才堪堪将藏宝地的金银搬空,雷炤临时充当起账房先生,拿着那本账册一一核对起来。
郁夫人已经惊骇的昏迷过去不醒人事,只徒留郁修齐一人孤零零的站着,面色僵硬沉寂。
郁家……完了。
金银是从郁家搬出来的,铁证如山,哪怕是郁修齐有心辩驳也无处可辩,若说栽赃,这洛邑城谁会故意准备这么多金银来栽赃他们?!
张陵将景皇的话传达给了晏姝,晏姝从椅子上站起来,冰冷的目光环视众人。
一股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冷厉气势由然而出,“禁军听令!”
“郁信然、郁宏义贪赃枉法,贪墨金数额巨大,按律当诛!传本宫命令,即刻查抄郁府,郁府一应家眷押入刑部大牢,凡阻扰者格杀勿论!”
张陵与府内禁军皆行单膝跪下之礼,声音如雷,阵阵回荡,“禁军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