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夹在几辆货车中间,隔了些距离,看不清马车内有什么人。
周泾心中微跳,面色镇定道:“还有家中弟妹,军爷可要查验一番?”
将领没有说话,只将手按在刀柄上,朝着马车走去。
周泾面色如常的跟在他身后,掩在袖中的手却隐有青筋暴凸。
那两位身份定然不同寻常,若是什么棘手的人……
周泾心惊肉跳,眼看着那将领伸手就要掀开车帘,心脏更是跳到了嗓子眼。
下一瞬,那将领的手一顿,放了下来。
周泾见状心神没有松懈,反而越发紧张,他镇定的笑了笑,“军爷?”
将领回头,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引荐信,笑容宽和:“你既然能拿到赤霄将军的引荐信,想来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周泾道:“多谢军爷。”
将领问:“你手中为何会有赤霄将军的引荐信?”
周泾道:“家中长辈与赤霄将军有些渊源,为了来往两国经商更方便,便向赤霄将军讨要了这一封引荐信。”
将领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随意了问了几句,检查货物的士兵都走过来,对着将领摇头。
将领笑着将手里的引荐信和行商令还给周泾,道:“两国交战,不伤无辜百姓,更不会伤害你们这般纯良的商人,周公子回梁州之后可多
邀些朋友一起做生意。”
来往此处的商人越多,他们能收缴的货物也就越多,别看周泾在此关卡只交了一成货物,可这一路上,层层缴纳下来,最后送到梁州的货物要少去一半。
不过哪怕如此,他们也不会亏,只是赚的少了些。
周泾明白将领话中的意思,笑着应承下来。
将领很快命人搬开路障让商队通行,商队平安的通过了关卡。
周泾没有急着上马车,他跟着货车走了一段路程,一边检查货物,直到转过了弯离开了关卡守卫的视线范围,他才快步追上马车,在马车上敲了几下。
“安姑娘,谢公子,我们已经平安穿过关卡了。”
清冷的女声响起,“辛苦周公子。”
周泾连忙说不辛苦。
他看了眼晃动的车帘,没有选择上马车,而是道:“安姑娘、谢公子,你们在车内好生歇息,周某去骑马。”
他转身离开。
微风吹起车窗帘一角,露出车内少女轮廓精致的侧脸,若周泾此时看见,定会发现马车内只有一人。
……
两个时辰后,商队在一处能遮荫的林荫道停下,已至午时,太阳一天中最烈的时候,周泾额发都被汗沁湿,他骑马来到马车旁,询问道:
“安姑娘,谢公子,大伙先停下来用午膳,二位可
要下来用一些?”
“不必。”熟悉的清冷女声传出来,好似勾子一般勾动周泾的心。
周泾面色微红,察觉到心中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连忙撇开视线,慌乱应了一声后骑马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脸上的热意褪去,周泾才神色如常的往马车那边看去,他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微微一变。
……怎么好像一直未曾听到谢公子的声音?
这个疑惑在周泾心中快速闪过,但很快又被他自己压下。
这一路枯燥泛味,说不定谢公子是睡着了。
周泾没有再多想,命商队快些用午膳,用完午膳后好继续赶路。
他吃着干饼,余光瞥见一名护卫往靠近马车,周泾认出那个人,是安姑娘和谢公子带来的护卫。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只用余光不经意的看着。
马车内,晏姝闭眼靠在软垫上,蛋车外响起脚步声时,她缓缓睁开眼。
“主子。”
是影一的声音。
晏姝眸光微沉,问道:“他怎么还未回来?”
影一压低了嗓音道:“谢公子发现了他们藏黑火/药的地方,在等时机毁了那批黑火/药。”
“谢公子担心未按约定时间回来会惹主子担忧,所以让属下先回来说一声。”
晏姝搭在膝上的手紧了紧,语气却依旧平静,“知道了
。”
“你带几个人去接应他。”她道,“周家商队需尽快离开此地。”
影一应下,大步流星走到周泾身旁,垂头压着嗓子道:“周公子,我家姑娘身子不适,可否快些赶路去往下一个城镇。”
周泾一怔,严重不由得浮现一丝担忧,“安姑娘怎么了?可有大碍?”
影一道:“不太好,所以还请周公子带商队加快些速度。”
周泾立刻起身,点头道:“下一个城镇离此地还有十多里,若是骑马,只需半个时辰,不如让周某带……”
他话音未落,影一便声音低沉道:“无需如此劳烦周公子,我家姑娘身子不适不适合骑马,再者,周公子已经助了我等许多,不好再继续劳烦周公子。”
周泾哪里会听不出这是拒绝的意思,他沉默了两息,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应道:“那好,我这就让商队继续赶路。”
他丝毫未觉,只这半日的功夫,他对那位安姑娘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警惕到这会儿的忍不住窥探。
很快,商队便重新整装出发,周泾走在商队最前面,是以丝毫没有发现,落在商队最后的几道身影消无声息的脱离了商队。
与此同时,另一边。
大秦军营。
谢敛一身黑衣隐在一处隐蔽的死角,周围都是巡逻士兵
的脚步声,他面色沉浸的蹲在角落,心中镇定的计算着下一轮守卫的换班时间。
两班守卫换班时,存放黑火/药的营帐守卫最为薄弱,他有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靠近存放黑火/药的营帐。
存放黑火/药的营帐有三个,他所在的是存放黑火/药最多的一处,另外两处另有影卫动手。
而大秦军营的粮仓也分布在不同地方,一共四个大粮仓,谢敛也分别安排了影卫。
他们所有人必须同时出手,才能最大限度捣毁敌军粮仓,随即在混乱中脱身。
谢敛手里拿着一个沙漏,他先前已经与所有影卫约定,待沙漏漏完时便动手。
夜幕降临,浓稠的夜色成了最好的遮掩。
谢敛静静的隐在暗处,就像为了蹲守猎物耐心极好的野兽。
大秦军营中,巡逻的士兵毫无所查。
看着手里的沙漏还剩下浅浅的一层,而外面守卫已经开始换班,谢敛身形一动,如同一缕清风一般飞快贴着营帐掠过。
有将士觉得余光似瞥见有黑影一闪而过,警惕的看过去。
有人问道:“怎么了?”
就着火把的光,那人看见被风吹落的树叶,笑道:“没什么,今儿风大,落了不少叶子。”
另一个士兵瞪了他一眼,“一片叶子而已,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