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温度似乎突然降了下来。
谢敛蓦地伸手握住晏姝的手,便觉她的手在轻轻颤动。
他轻轻拍了下她的手,晏姝眼中的寒芒微敛,打断少年的话:“芜城县令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字一句道:“楚同甫!这个名字,我就算做鬼也不会忘记!”
姓楚?难道此人和楚家有什么关系?
晏姝压下心中的杀意,让人先带少年下去休息,看向风鸣,“芜城城墙这个高度,你能翻上去吗?”
风鸣扭头看了眼芜城城墙,回忆了一番城墙上的守卫情况,点头道:“那些守卫十分懒散,借助飞索能悄无声息的翻上去。”
“好。”晏姝眸光幽冷,“你带几个轻功最好的人一起进去,等司空默的人一来,便从内打开城门。”
风鸣恭敬应下。
天渐渐黑了,晏姝看向不远处蜷缩在一起的难民,心里沉甸甸的。
上辈子,这几年景国百姓过的越来越苦,但知道和亲眼看见,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谢敛见她沉默不语,去取来披风,披在她身上,低声安慰,“殿下,这不是你的错。”
晏姝有些意外谢敛竟看出她的自责,微讶后轻轻叹气,“若芜城县令是个好官,这些
人便不必忍受这么久的饥饿了。”
区区千人,芜城难道都容不下吗?
谢敛说的对,这并非是她的错。错的是芜城县令。
这种人不值得她自省,这种毒瘤,直接砍了换一个便是。
打定了主意,晏姝心神便放松下来,她拢了拢披风,往谢敛肩膀上靠过去,低低道:“本宫睡会儿。”
一路劳累,幸而谢敛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否则早就累倒了。
谢敛也有些疲乏,扶着晏姝的脑袋让她靠的舒服些,也闭上眼假寐。
夜彻底黑了。
夜风微凉拂过树林,随着夜风吹来的还有城门前难民绝望的哭泣声。
晏姝睁开眼眸,一双黑亮的眸子淬了寒冰一般。
谢敛察觉到动静睁眼。
“几时了?”
谢敛道:“酉时末。”
晏姝看向树林后的官道,“那司空默他们该到了。”
话音刚落,月光下,在他们视线所及之处,几道身影快速逼近。
晏姝与谢敛没有放松警惕,让众人注意警戒,待确认骑在马上奔来的是风鸣与司空默等人,方才放下警惕。
“吁——”
司空默率先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比往日更添了几分飒爽,他躬身行礼,“属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
晏姝抬手,“这是在外面,不必多礼。”
司空默笑起来,晏姝打量了他几眼,总觉得他好像变黑了许多。
看来招兵一事他的确亲力亲为了。
晏姝站起身,什么也没问,冷声道:“带三千人,随本宫入城。”
来时司空默已经听风鸣说了芜城的情况,他心中也很气愤,芜城这么大个城,县令连区区一千难民都不肯收容,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城门口饿死,他正好手痒了,定要砍了这狗官的头!
“是!”司空默应声,“属下这就去点兵。”
司空默又骑马往后去,晏姝问风鸣,“大军现下停在哪?”
风鸣道:“司空公子带了三千人过来,剩下的两万多人暂时驻扎在三里外的一座山谷内。”
“他手底下的人又增多了。”晏姝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冷声道,“可以给雷炤发信号了。”
……
清冷的月色下,夜幕显得十分孤寂,芜城的守城守军几个聚在一起,背靠背眯眼睡觉。
芜城前面还有两座城,暂时还打不到他们这里,那些难民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根本不可能闯进来。
所以守卫们也很松懈,不是打瞌睡就是聚在一起玩牌。
城墙上的守军约
莫有三十几人,只有两三人还没睡着,凑在一起低声说话。
突然,有守卫面色变了下,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另外两个守卫盯着手里的木牌,毫不在意道:“哪来的什么声音……”
话音未落,只听见“吱呀”一声巨响,几个守卫脸色大变,拿着兵器一跃而起。
“城门被打开了?!”
“快看!城门开了!”
一道洪亮的嗓音划破了寂静的夜,城门外躺在地上的绝望等着死亡的难民们听见这道声音,绝望的眼瞳里迸射出对生的渴望。
他们爬起来,疯狂的朝着城内涌去。
守城的守卫反应过来,立刻拦在了敞开的城门后。
他们直接对着难民拔刀,泛着寒光的刀刃对准他们,厉声喝道:“楚县令有令,难民不得入城!”
难民们脸色难看摇摇欲坠,根本没有与守卫争辩的力气,他们只
知道往前走,只知道进了城就能活下去。
直到一个难民就快要撞到守卫的刀刃上时,一道寒光闪现,“铮”的一声嗡鸣,守卫手里的刀被挑飞!
雷炤站在人前大喝:“朝廷巡抚亲至,你们敢当着巡抚的面杀害无辜百姓?!”
守卫们一愣,就着一愣
神的功夫,数名穿着粗布麻衣的人从难民中跃出,迅速控制了大半守卫。
剩余的守卫心下大惊,手持兵器连连后退,厉喝道:“巡抚?什么巡抚?!没听说朝廷有巡抚过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守卫便见难民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聚拢起来,两侧空出的位置快速被一支身着甲胄的士兵补上。
守卫脸色大变,这、这……难道大秦已经打到芜城来了?!
可这些人看着又好像不太像大秦的兵马……
守卫连忙拉住身边人,让他立刻去县衙通知县令,拿刀的手有些发颤,“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雷炤未有回答,待控制住城门,将难民暂时安置在城内靠近城门的一片空地,才出城带人迎接。
芜城守卫被缴了兵器看住,他们只看见几道身影骑着马入城,其中一人……好像是女子?!
路过难民时,晏姝勒住马绳,吩咐道:“带人去城中商铺买粮,按市价给,先打欠条,不得伤及百姓。”
许是因为梁州战乱,还未到酉时末,芜城内已经只剩下几盏零星的灯火。
商铺酒楼未开张,这些难民饿了太久,若再不给他们东西吃,恐怕会饿死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