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肚子的忿忿不平,纪东在家里的厨房和锅碗瓢盆出着气,摔摔打打、乒乒乓乓,在客厅自己摆弄着毛绒玩具的孩子嘟嘟着小嘴儿,想要的糖没得到,她也生着爸爸的气。
因为刚才的遭遇,纪东忘记了给关影去电话,不过好像关影和孩子心有灵犀,下班回到家,居然手里拎着一包糖果。她把糖块儿剥了皮,放进孩子的嘴里,孩子用稚嫩的一个微笑瞅着妈妈,“还是妈好。”
“纪东,你咋回事儿,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超市的大哥跟我学了你和孩子去超市的事儿,我才把糖买了回来,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当初我们开超市的时候,你就这样,超市里几千上万种货物,谁能一下子找到,孩子想吃糖,你还真忍心把她生拉硬拽回来。”
正在厨房忙乎的纪东一脸不乐意,拉长了声音回了一句:“那你天天接送啊!我这伺候你们娘俩儿还出错了,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闲我多余。”
“刘纪东,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和你吵,你别整那出,跟厌世似的,有病。”
纪东一边切菜一边叨叨,“我还一天天憋了巴屈的,跟谁说去呢。”
多亏关影这些天生意好,每天都出钱,心里自然开心,哪怕纪东再计较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她也当做耳边风,一听而过。
一年一度的春节即将来到,纪凡的爸妈每年在年关之前,都要走走亲属,看看亲家,今年也不例外,他们即便比关影的父母年龄大,但每一年都主动的先行备礼前往拜会。
农历小年儿这一天,关影带着孩子回娘家小庆一番,纪东不愿见到丈母娘板着一张脸看他,便一个人煮了包方便面作为小年儿的晚餐。
关影回娘家,娘家妈每一次都说一些让她思索良久的话,晚饭过后,她一边看电视,一边和女儿聊起了天儿。
“小影,你家纪东对我有看法吧,这逢年过节的也不过来吃顿饭,就算他来了,我还能把他拒之门外吗?”
“妈,您别往心里去,他就那样,自尊心强,还死要面子,刚结婚那会儿还有点儿男人样,现在呀,在家都待傻了。”
“谁知道了,你看你哥,天天送货,也不少赚,干脆也让他考一个驾驶证,然后也干这行算了。”
“考驾照,妈,你咋想到的,这几年市里的经济是不错,开私家车的人也越来越多,我自从兑下这个摊子后,就一直忙,把这事儿都忘了,其实我们超市关门的时候,我就想让纪东出去考个驾驶证。”
“对了,姑娘,说到这事儿我想起来了,这个事儿不是你俩的事儿,纪东他爸妈也应该有份儿,哪天你们过去和他们说说,考驾驶证,他们得掏钱,谁让自己儿子不出去赚钱呢。”
“妈,你这心眼儿也太……考个证能用多少钱。”
“唉呀,小的溜儿的也得两三千吧,你让他们家出一半也行啊,这不减轻你的负担吗。”
“行,妈听你的,不过这个事儿我可张不了嘴,纪东他爸年龄也大了,我不能一次次为难他们,让外知道了,以为我们不孝顺呢。”
“姑娘,哪有那么多事儿,这不快过年了吗,他爸妈年年过来拎点儿破东西来看我,今年你转告他们,别让他们过来,到时候我还得还回去。”
“妈,今天你怎么了,气儿不顺呐,那这事儿也让纪东说吧,你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下火坑吧。”
“恩,反正你告诉纪东一声,让他心里有数就行了。”
娘俩儿回到家,关影急忙把刚才说的事儿向纪东学了一遍。
本来和丈母娘处不来,现在又出了这些损招,他自然难以接受,但关影一天晚上嘱咐他好几遍,如果不答应,这年估计也过不安生。
第二天,纪东送完孩子,直接去了妈妈家,把关影妈妈说的这些话一一说给了二位老人,老刘听了以后,眉头紧皱,直接跑到阳台,把一箱高档牛奶开了箱,随手递给老伴儿一盒,“老伴儿,你喝吧,不送了,这送礼还送出冤家来了,以后记住喽,人家不和咱们来往,咱们就别上赶子。”
“有病吧,这好好的一箱奶,你拆开干啥,我能喝这奶吗,死贵死贵的,留着给咱们孙女儿吧。纪东,你丈母娘真不通情理。”
“妈,还有个事儿得说说,过了年,我想去考个驾驶证,现在有车的人越来越多,以后不会开车可就和文盲没什么区别了。”
“好事儿啊,我和你爸也想了很长时间,让你干点儿什么,这样,这次考驾照的钱,我们全出,等你练的差不多了,找一个开车的活,出租车也行啊,现在这个行业也不少赚。”
“妈,我这有钱,关影现在买卖不错。”
其实纪东心里有鬼,明知道这个钱,父母掏定了,可还是假装补充几句废话,让父母对自己的看法也有个转变。
“不用,我说掏就掏,过了年,你就去考吧。”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去争取越得不到,无意间的避让反倒让事情有了转机,纪东不是什么聪明人,却在父母面前每一次都故作精明,他能骗过父母,却瞒
不过自己的弟弟——纪凡。
纪凡心里琢磨,这纪东要是把驾照考下来,能不能去开车,能不能把这个驾照的用途发挥出来,结局不敢想。
大年三十儿的晚上,一家六口人表面上其乐融融,如今纪凡也如愿的拥有了一份好工作,关影的生意做的也兴旺,孩子健康的成长,按理说,除了纪东没有事情做,这一家人的前景应该不会让局外人堪忧。可对纪凡来说,每年的春节,他对着父母,对着关影一家人,就是笑不出来,由于没人能陪他喝酒,家里的啤酒,他一个人包了,喝多了躺下便睡,喝少了再喝多点儿。
饭桌之上,关影和纪凡聊了几句。
“老弟,现在工作也落实了,下一步是不是该想着找个对象了,你也不小了,你哥就像你这么大娶的我。”
“嫂子,有对象能咋地,现在也没有房子,咱们家的情况你也了解,不急,等过两年再说。”
妈妈接过她们的话。
“老儿子,你嫂子说得对,现在也不是所有小姑娘都奔着你房子来的,不行就先处处。”
“再说吧,大过年的,这没影儿的事咱们先不聊,来,和你们喝饮料的碰一个,你说这个家连个陪我喝酒的人都没有,哥,你练练呗。”
纪东正低头夹着菜。
“练酒啊,拉倒吧,一杯喝完了脸跟猴屁.股似的,我可不练这个。”
妈妈在一旁又替纪东说了一句。
“咱们家就你一个人喝酒,对了,还抽烟,你哥不抽烟不喝酒,多省钱,哪天你也忌了吧。”
纪凡没再回应母亲的话,这样的话,他听过不止一次,就是不吃饭,一分钱不赚,也看不到能省下多少,纪凡一直这样以为。
春节七天假,让纪凡格外的郁闷,天天六口人,天天一张桌,天天重复来重复去的车轮子话,终于,假期结束,他上了班,感觉身边安静而恬淡。
春节已过,纪东有了自己的打算,不过,他对考驾照的流程一无所知,现在办事,讲究找关系,正好自己有这样的先决条件。当初自己姨家的亲属帮着关涛把驾照索要回来,之后和纪东杳无音信。这一次涉及到自己,这个当官的亲属也便派上了用长。
一天,他送孩子去幼儿园,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交警姐夫的身影,他在路口执勤,出于自己年龄比人家小,本想推车上前打声招呼,可姐夫在指挥交通的时候,眼神特意像他们这边扫了过来,停留了能有几秒钟以后,即刻又转回头去,而且再也没正眼瞄过纪东爷俩。
纪东的热情马上被这眼神浇了一盆凉水,他的步子也停滞在斑马线上,绿灯亮了,他骑上车与交警的姐夫擦肩而过,无言而对。
在骑车回家的路上,纪东想不明白,和姐夫的亲属关系这么近,为什么他用冷眼看人。他想:“这人当了官有了钱,真忘本,一个城市住着,都不如楼上楼下的陌生邻居,唉,眼睛往高看,自己没能耐,谁能瞧得起。”
他一路自言自语,而且回程的路线,他也故意躲过了那个有姐夫身影的十字路口。
到了家,他洗了一把脸,猛然间感觉,自己刚才的作法欠妥,即便人家不理会,自己也应该主动上前套套近乎。马上要去驾校考驾驶证,姐夫可是取得这个证件唯一能借上力的人。
“唉,真混,这回麻烦来了,看来只有让妈妈去找他的姐姐求这个情,至于我吗,还是不露面的好。”
纪东想来想去把求人的事儿推到了妈妈身上,当天夜里,纪东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十字路口的姐夫热情走上前和自己打招呼,而且还主动要求让自己考驾照。
“咔嚓”,纪东的一只脚拖拉到地上,他险些从床上滑下来,“这梦做的,跟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