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老太太这头,刚走到半路,就被一个圆脸盘子的妇人迎面匆匆拦了下来。
“叶老太太,我、我有话同你说。”
圆脸盘子妇人边说边扫了一圈,见他们几人正好被一个房舍挡住了身形,面色才松了下来。
老太太一见此状就知道不容寻常,赶紧道,“贾娘子你说。”
这个贾娘子是淮石村的,是马秀珍手里的佃农,干活卖力,是个泼辣耿直的性子。
贾娘子压低了声音道,“叶老太太,兴许是我太爱捕风捉影,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村里的洋芋马上就要丰收了,夜里最好安排人值守住才是。”
“贾娘子,你可是发现什么端倪了?”
老太太心中一凛,脑海里冒出那三个鬼祟佃农的面庞。
贾娘子挤出一丝笑,“叶老太太,我也是佃农,没准头的事情我也不好胡乱嚼道旁人的舌根子。”
“我、我就是担心大家伙因为一两个心思不轨的人丢了这好活计,所以才来提前报备给老太太您,我自也是希望什么都不要发生才好。”
“老太太,我是来解手的,眼下肚里松和了,我、我先回去干活了。”
说完,贾娘子就转身匆匆离开了。
老太太和两个儿子对视一眼,各自眼底都有隐隐的凌厉。
这世间不止有身居高位的人才心思恶毒为祸人间,芸芸百姓中也多是害人的臭虫鼠蚁。
这些腌臜货在别处蛀咬他们管不着,但是想打黄沙村的主意,那不能够!
商议一番后,叶家母子便掩去心思,一如既往的到了田里头。
再说弘远,担心天黑赶不回黄沙村,一路赶着鸵鸟车到城门口后,就换了守将的快马回了军营。
“将军回来了!是将军回来了!”
弘远的马匹还没靠近军营门口,守卫的将士就眼尖的发现了他,激动的喊道。
一时间军营里呼声高传,弘远刚翻身下马,几个副将就都齐齐迎了出来,把他簇拥了起来。
“将军!”
“将军!”
大家的眼神无一例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弘远一阵,见他确实如带信回来的将士说的一般安然无恙,才心里踏实落地。
将军就是驻边大军的定海神针,他们谁死了伤了都无足轻重,将军却不能有事。
弘远看见兄弟们也高兴,见好几个将士都吊着胳膊,眼底的高兴敛了敛,“兄弟们都恢复的如何?”
边说边被拥着朝伤兵营走去。
熊副将眉飞色舞的回禀,“将军放心,和你小舅子一同来的那对爷孙医术十分高超,眼下只要是被抢救回来的兄弟们,个个都得到了极好的救治。”
“将军你不知,那个封老是个罕见的神医,一手银针出神入化,只要他扎一针,就能免受七八成的痛楚,那些个伤重的兄弟们要不是因着他老人家,至少要受十天半月的罪。”
另一个副将也连连附和,“就是,除了针灸,这封老配的固元补血的汤药更是神奇,换做以往,被救回来的兄弟因为失血过多,至少要虚上个把月才能缓过劲来,如今才几日功夫,个个面上就有了颜色,说话也和寻常无异,这个封老真是太厉害了。”
“如今倒好,那些个被掳来的大夫们竟都不肯走了,天天和军医们一块缠着封老要拜师学艺,恨不得把封老供起来才是。”
说话间已经到了伤兵营。
“将军!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营帐外头,缠头的,缠手缠足的,盘腿坐着的,半卧躺着的,形态姿态各异的伤病们本来正哄声笑闹的说着闲话,看到弘远,齐齐欢呼起来。
洪亮的声音中气十足,让弘远瞬间安心。
弘远扫了一圈,眼眶微红,“见兄弟们无恙,我心甚慰!甚慰啊!!”
闻言,满地的铮铮铁汉个个都红了眼眶。
活着,真好!真好啊!!
“将军,等俺好了,俺还要杀他个百十个敌人呢!”
“对,我说了要斩杀一千个敌人再死,如今还没够数,阎王也不能把我的命带走!”
“咱们可不是为了自己活,也是替我死去的兄弟们活着,日后多杀些敌人才不枉他们牺牲一场!”
“对!好好活着,死守边陲!”
一时间伤兵们有拳手的个个攥紧了拳头,浑身血肉都崩着激昂。
“都给我消停着些!”
一道脏兮兮的人影嗖的从营帐里蹿了出来,叉腰指着伤兵们就是一阵指教,“老头子我方才挨个给你们扎完针,累的半死不活,你们再这般嘶吼挣疼了伤口,休想让老头子我再替你们扎一道针!”
方才还激动的伤兵们瞬间闭了嘴缩起了脖子。
“封老,我们不敢了,不敢了!”
“对对对,封老,我们就是看见将军激动了些,不敢了不敢了!”
弘远望过去,眼底怔住了。
眼前.....
.真是封老?
几日不见,瘦了一大圈,花白蓬松的头发乱成了鸡窝,连带着胡子都打结了,本来圆乎的脸盘子几乎被乱发埋没,衣衫也被撕的烂成了条缕,活生生像个乞丐,哪里有半分先前意气风发的神医模样。
紧跟着营帐里的军医大夫们都涌了出来,齐齐朝弘远抱拳招呼,“将军回来了!”
弘远喉咙几分哽咽。
眼前的大夫们个个狼狈,和封老不相上下。
看就能知道这几日他们为了救人,是如何的殚精竭虑。
封老望向弘远,随意扒拉了一下遮住眼帘的头发,“将军,我孙女可还好?”
一夜觉十夜补,这一次他老头子半条命都快折腾进去了,紫君也是累的狠了,既回去了,就该好好睡上几日把损伤的精气神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