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希芙从联调局大楼平安无事地走出来,沉默震耳欲聋。
刚刚她冷淡地说出一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挂怀无关紧要的人”,成功终结比赛。
金并挂掉电话;
马特反握住她搭在他手背上的指尖;
fbi探员们因担心被灭口而纷纷假装耳聋。
现场尴尬得足以使一位精神状态过于阳光活泼的可爱阔佬原地枯萎。
“所以我在各路超英或者cia等组织的系统档案里就是……”珀希芙沉痛闭眼:“就是这种高危反派预备役的惨痛童年经历。”
“人物身世设定属于'历史'信息范畴,系统逻辑自洽生成后就无法更改了。”032说:“您就当是有趣的小彩蛋吧,老板。”
怪不得在身份探索时完全搜索不到相关信息——流言小报们不敢不保持缄默,其他知晓内情者也不可能主动跳出来给虽然身世悲惨、但随时可以大杀特杀的第伯戎掌权者添堵。
以至于珀希芙除了只能在个人主页看到一句简短的“双亲身亡”梗概评价,完全不知道这个身份背后居然还有如此值得展开详写一万字的悲惨童年经历。
一位可怜的柔弱小女孩死去了。
被同情和怜惜噎死的。
那短短的几分钟里,珀希芙几乎努力想遍了世界上所有最痛苦的事情,才勉强没被这个过于离谱的美强惨标准身份设定笑出声来。
“大乱炖。”珀希芙点评:“杂糅了各路豪杰伟大身份背景的拼接式设定。”
“拳打韦恩、脚踩斯塔克,干碎莱克斯·卢瑟的黑深残身世plus升级版!”032得意洋洋:“我宣布第伯戎又赢了!”
系统面板里,老板正和她的癫系统欢声笑语;
现实世界里,精明冷漠的第伯戎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茫然的脆弱。
她的心跳声甚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没有痛苦、没有绝望,平静得像是一滩死湖。
所以她的偏执和冷漠都是有原因的。
马特非常能理解她的沉默和痛苦。
珀希芙:不,我觉得你可能不太明白。
同样刚脱身的提姆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于是他放弃了准备好的几个问题,只匆匆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车辆汇入滚滚车流,珀希芙神情如常、正常接听办公电话。
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在折马特的导盲杖玩。
盲人律师的可拆分导盲杖同时也是夜魔侠的武器,可折迭收纳的设计为随时有可能在房顶跑酷的马特减轻了额外携带的负担。
它折迭起来会有很清脆的咔哒声,手感也很棒。
于是一边发呆一边和032聊天的珀希芙顺手就抢过来拿在手里掰着玩。
“你稍等有其他事吗?”珀希芙突然开口问道。
马特回答得毫无迟疑:“没有。”
珀希芙点了点头,然后非常独断专行地向一直沉默开车的司机报出了一个地址;再然后她拉开中央扶手箱,从里面取出了什么东西。
马特偏了偏头,听到那似乎是某种金属钱币——听撞击震音判断密度材质,似乎是纯金打造。
马特有点疑惑。
车辆行驶路线越来越偏,最后开进了一片工厂区,它实在是和第伯戎这个光辉的身份没有任何关联性,马特甚至短暂地怀疑珀希芙是不是想要杀他灭口。
最后豪车停在了一间缝纫车间门口,他听见很多台缝纫机在嗡嗡震颤、偶尔有粉笔划过布料的簌簌响声……
但更深处,还有某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马特下意识想拆分他被折起来的导盲杖,然而珀希芙却按住了他:“在这里不必。”
然后珀希芙带着他下车,高跟鞋踩在缝隙泥泞的石砖路上,她在踮着脚尖行走。
他们走进光线昏暗的缝纫车间,但那些工人却如同对这对光鲜亮丽的男女视而不见,踩踏缝纫板的声音自然而规律,雾蒙蒙的空气里漂浮着粉笔碾碎后的苍白色石膏粉沫。
珀希芙的脚步停在了某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女性面前,但对方头也不抬,继续忙着用笔尺画割布料。
直到她推出一枚金币。
对方的视线变了。
她抬起头,深陷的眼窝里,漆黑的瞳仁闪烁着狠辣的审视光芒。
“第伯戎冕下。”对方露出笑容:“很荣幸为您服务。”
“不。”珀希芙单手按着身旁马特的肩膀,示意道。
“为他。”
*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很难想象一间高级服装订制店就藏在破败的缝纫厂里。
黑西装的侍者推开简陋的水泥大门,背后的空间灯辉金碧,久历岁月的红木家具光晕朦胧,看起来古旧又典雅;桌台上摆放的是水晶杯和上好的威士忌。
巨幅的三折柜式试衣镜澄明透亮,侧镜里倒映着一旁满柜的各式西装和各色衬衣。
这是高桌会辖下的服务站。
“第伯戎冕下。”大概是裁缝的男人笑容真挚,他的腔调带着非常明显的法式口音:“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珀希芙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矮几上的设计册——里面的图稿基本上都是经久不衰的经典款式,除了配色似乎略有不同,很难看到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设计。
后面甚至干脆都是空白页。
毕竟是面向杀手们提供服务,大家都更倾向于朴素务实的风格。
“给他定制几套防弹西装。”珀希芙兴致缺缺地把设计册扔了回去:“正式场合和社交式各来三套,内衬全部采用作战式。”
“白天和夜晚工作使用,一式各两份。”
听到这一连串不明所以的要求,马特的茫然几乎溢出头顶。
不过他很快就懂了。
因为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女人突然掏出了枪。
马特手指抽动、想劈手敲下她的武器,但周围人似乎都对此无动于衷,于是他又抑制住了下意识的举动。
对方对着不远处的人模连开数枪!
火花迸溅,整整一弹夹的子弹倾泻在人模表面,然后她掀开了那件表层布料略有破损的西装,抽出毫发无伤的里衬黑色织料。
“碳化硅圆片、陶瓷基质,航天级层压材料。”裁缝先生微微一笑:“零穿透,但可能会……”
他捂住胸口:“很痛。”
珀希芙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测量体型数据。她自己则站起来,来到各色衬衣的陈列架前随便翻了翻。
“布料似乎有点硬。”她挑剔道。
旁边侍者的疑惑几乎也要溢出头顶。他偷偷瞥了一眼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子——他以他的职业素养起誓,对方的衣着虽然昂贵得体,但细枝末节的裁剪痕迹却依旧有不合身之处。
这说明他穿的只是非常普通的奢侈品牌成衣。
那么以他的身份,大概和第伯戎女士就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有点硬……他难道是豌豆公主吗?
马特公主还不知道侍者的腹诽,他正被裁缝先生像小陀螺一样扒拉来、转过去,记录下详细的身型数据。
然后他听到珀希芙叹了口气,用某种不好说到底满不满意的语气说道:“这个、这个、这两个……还有,那个。”
马特松了一口气。
第伯戎阔佬收回手,金属的衣架钩撞在横梁铁管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要。”
“其他的一式两件。”她说:“领撑全部使用回折式备用刀片。”
马特:“???”
马特欲言又止:“珀……”
他想叫“珀西”,但考虑到她的身份、以及在场的其他人,不得不咽下亲昵的称呼,委婉道:“这么多会撑爆我的衣柜。”
“那就换一个衣柜。”珀希芙耸肩:“这些颜色都很好看。”
“哦,那个也不要,”她转头继续指挥:“颜色有点土。”
侍者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进货式批发的订购情况,笔尖都快写出了火星。马特几乎完全被剥夺了发言权,流水的西装样衣款式从他身上滑过,第伯戎随心所欲地打扮他,偶尔还要再点评几句。
“订单完成后送到老地址吗?”侍者低声问。
“不。”珀希芙说:“送到……”
她报出的是马特的出租屋地址。
马特沉默下来,他突然隐隐意识到了珀希芙的意思。
她把一切都规划好,包括他白天的法庭工作、晚上的义警生活,甚至连衬衣的颜色都任性地按照她的喜好选定。
但这其中,唯独没有包括她自己。
珀希芙是唯一不在他未来上的那个影子。
“……都要黑色,格纹或者混线可以适当更替款式。”她吩咐道:“算了不要混线,尽量看起来正式……”
“珀西。”马特感觉到无力的酸涩。
他突然不想再顾及那个称呼。
“那你呢?”
“我不需要这些。”她声音如常:“我有保镖。”
面包人超好用的!而且我有闪避+3——甚至正在考虑要不要优先升到5级满级。
所以哪怕你被打成筛子,我都依旧活蹦乱跳:d
……
从缝纫厂出来,豌豆公主似乎有点消沉,一直在握着他的导盲杖面向车窗外发呆。
“老板,您是钱多到烧手吗?”032痛心疾首:“一枚金币等于50万美金……你看看您刚刚花了多少钱!”
“他又不穿西装干活儿,您给他重新打造一套战衣不就好了吗?”它抱怨道:“还买那——么多的防弹西装!”
“那怎么行。”珀希芙瞥了一眼莫名其妙突然忧郁的马特,和032说道:“他白天的工作也很重要——万一有人在法庭上泼他硫酸呢?”
“万一有人在律师事务所向他开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