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郡主被陈默那几欲喷火的眼神吓了一跳。
她躲到了朱高炽身后,借此寻求庇护,同时偷偷观望陈默。
一看陈默这暴怒的眼神,方孝孺便明白了这其中定有蹊跷。
可是为了避免落下偏私的骂名,他还是轻咳了两声,主动对陈默问道:“子秋,今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默深吸了口气,借此平息心中的怒意:“学生今早奉老师之命,离开翰林院,想去城中布行挑选几件合身的衣服。”
“途径浣纱坊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方遗落在地的手帕,便将其拾了起来。”
“因为店中小二哥的盛情邀请,所以我便进入店中准备挑选几件衣服,谁知刚进店里便遇到了这位咸阳郡主,她见我手中拿着她的手帕,便一口咬定是我偷了她的贴身之物,学生还没来得及辩驳,便被她的随从送入了诏狱!”
说到此处,陈默更加恼怒。
朱高炽闻言眉头紧蹙,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咸阳郡主:“四妹,真有这样的事情?”
咸阳郡主自知理亏,于是便将头压低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她仍不肯承认自己的过失。
听到朱高炽的责问,咸阳郡主低声嗫嚅道:“我那时正在挑选衣服,刚一回头便见自己的手帕在他的手里,我身边跟着那么多的护卫,要是真掉了东西,他们怎么会没有发觉?”
“胡说八道,都是你二哥和父皇平日里对你太过娇惯,所以才会让你养成横行无忌的性格!”
朱高炽先是对咸阳郡主呵斥了两句,随后又对陈默说道:“陈先生,这次的确是四妹不对,本宫代她向你道歉!”
陈默闻言摆了摆手:“殿下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咸阳郡主身份悬殊,就算真的遭受了污蔑,也不能拿郡主怎么样。”
说到此处,陈默转头看向纪纲:“纪指挥使,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纪纲虽然不想白白错失这次打压陈默的机会,可是方孝孺,朱高炽都已经赶到,就算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强留陈默。
听到陈默的询问,纪纲点头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澄清,而且有殿下为你做保,那你就先回去吧!”
“多谢!”
陈默之前虽然挨了顿毒打,但他此时却并未声张此事。
并不是他要选择息事宁人,放纪纲一马。
而是他深知方孝孺的性格,担心这件事情会闹大。
他和方孝孺现在好不容易才在朝中站稳脚跟。
如果因为此事和朱棣撕破脸皮,那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进入了翰林院,入朝为官不过是时间问题。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没必要为了治一时之气而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想要收拾纪纲,他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
陈默对纪纲拱了拱手,随后便直朝着方孝孺走去。
就在师徒二人即将上车,朱高炽也因此长舒了口气的时候,王景弘突然骑马来到此处。
“等等,陈先生现在还不能离开!”
王景弘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朱高炽深知朱棣的性格,陈默调戏郡主的罪名一旦坐实,那依照朱棣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生怕此事再出变故,于是立刻拦在了王景弘的面前:“公公,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太子爷,是陛下派我过来,要请陈先生入宫!”
说到此处,王景弘又转头看向了躲在朱高炽身后的咸阳郡主。
“原来咸阳郡主也在此处,这样也省去了奴婢不少麻烦,奴婢奉命宣咸阳郡主和陈子秋入宫,二位,跟我走吧!”
朱高炽深知王景弘的分量。
他亲自来到诏狱通传,这说明朱棣对于此事应该是十分重视。
现在事情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咸阳郡主误会了陈默。
朱棣一旦给过问此事,那这二人之中必有一人要受到惩罚。
朱高炽一边想要维护陈默,一边又想偏袒自己的四妹。
只是皇命难为,他一时也是进退两难。
无奈之下,他只能面带笑容的对王景弘说道:“王公公,就算进宫也不必急于一时,陈先生刚刚受到惊吓,现在还需调整,能否请您下马,和本宫进一步说话?”
“既然殿下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奴婢自当遵命!”
王景弘不再催促陈默和咸阳郡主,而是翻身下马,随朱高炽来到了一旁。
等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朱高炽这才对王景弘低声问道:“公公,陛下怎么会突然想着要过问此事?”
“这是郑和给陛下传递的消息,陛下得知此事,现在极为重视,不仅要专程过问此事,而且还要严查涉及此事的锦衣卫呢!”
闻听此言,朱高炽不禁心中一惊。
朱棣向来是用人不疑,极为自信。
锦衣卫手中掌握的职权虽大,可朱棣之前却也一直采取着放任的态度,一切权利全都交给了自己的二弟,也就是未来的汉王朱高煦。
至于纪纲,那可是朱高煦手下的一大干将。
朱棣之所以经常将纪纲带在身边,也正是想借其来监督朱高煦。
如今朱棣决定亲自过问此事,这说明这件事情现在已经闹大。
朱高炽自知此事难以平息,于是便压低了声音对王景弘问道:“陛下现在情绪如何?”
“不知道,这命令是陛下刚刚在御书房中传达出来的,陛下除了让我亲自赶赴诏狱,还命人在御医院中请了大夫在宫中侯着,不知道是有什么安排!”
朱高炽听说连御医院都被惊动了,心中顿时变得更加慌乱。
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陈默和咸阳郡主,最终无奈叹了口气:“这样吧,我与他们二人同去!”
王景弘闻言摇头说道:“这个万万不可,陛下并未宣殿下入宫,如果殿下不请自到,那很可能会触怒陛下!”
“触怒就触怒吧,管不了这么多了,陛下是什么脾气,你不是不了解,如果真将这两人全都送到宫中,那今天宫中就得闹出人命来。”
“我跟在他们身边,关键的时候起码还能劝劝陛下,以免事情闹得太大!”
就这样,朱高炽不顾王景弘的阻拦,执意随两人进入了宫中。
至于方孝孺,则被王景弘派人送回了翰林院,同时还委派御医为其调理身体。
分别之前,方孝孺对陈默仍然是万般不舍。
至于陈默,则是先安慰了方孝孺一番,在叮嘱方孝孺要好好休息之后,这才随众人一同返回宫中。
此时,朱棣正在乾清宫中翻阅奏折,汉王朱高煦隔着珠帘,噤若寒蝉,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朱棣一连翻阅了几份奏折,这才随手将手中的奏折丢到一旁。
见此情景,朱高煦变得更加紧张。
“汉王爷,自从此次攻入应天,你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朕是不是应该收回锦衣卫的军权,然后尽快让你就藩!”
朱棣这一声暴喝,吓得朱高煦差点跪倒在地:“爹,您这是怎么了!”
“别叫我爹,我不配当你爹,再过些日子,我就该管你叫爹了!”
朱棣说着,一把掀开面前的珠帘:“我将锦衣卫交到你的手里,是为了让你肃清应天乱象,让百姓尽快回归到之前的生活当中。”
“可是你呢?每天舞枪弄棒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派锦衣卫去和咸阳胡闹,她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你是不是非要把应天府搅的鸡飞狗跳才肯罢休?”
听完了朱棣的这一番训斥,朱高煦总算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面对朱棣的责骂,朱高煦颇为不满的辩解道:“我这不是担心四妹会在城中遭受危险吗?城中的这些百姓就像是被建文洗脑了一样,四妹偏偏还是闲不住的性格。”
“我要是不派锦衣卫与她随行,万一她受到什么伤害,你不还是要怪我!”
听到朱高煦的这番辩解,朱棣怒意更盛。
“好啊,现在这道理全都在你身上了对吧?我说你纵容锦衣卫横行霸道,现在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你是不是也当你老子是个万古不易的恶贼,想和城中那些百姓一样将我杀之而后快?”
“爹,我没那个意思!”
“行了,我稍后还要接见陈默,没多余的时间和你废话,这次靖难,兵发应天,你冲锋在前,立功不小。”
“不过自从进入应天之后,我发现你行事越来越张狂,这次我就让你也去诏狱住上几天,好好在那给我清醒清醒!”
朱高煦闻言,脸色变得铁青。
让他这位养尊处优的汉王爷去住诏狱。
这无疑是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
可是朱棣心意已决,自然不会随意更改。
无奈之下,朱高煦只得低头领旨:“儿臣朱高煦,敬谢陛下圣恩!”
“嗯,滚出去吧!”
朱棣训斥了朱高煦一番,这才同意其离开。
朱高煦才刚走出门口,突然撞见了朱高炽,王景弘,咸阳郡主和陈默四人。
咸阳郡主一见朱高煦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便知道他肯定是被朱棣训斥了。
她将头压的老低,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二哥,都是我不好,这才让你被父皇责骂!”
一见咸阳郡主,朱高煦的表情顿时缓和了许多,他伸手摸了摸咸阳郡主的脑袋,柔声对其说道:“没事,爹平常骂我就像涮嘴,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不过倒是你,一会见到爹后千万不要顶嘴,咱爹现在可正在气头上呢!”
交代完了咸阳郡主之后,朱高煦又转头看向了朱高炽:“老大,我劝你最好别去自讨没趣,咱爹刚才可是连我都骂了一顿,你要是进去了,肯定也跑不了!”
朱高炽闻言,偷偷朝着乾清宫内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