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晚上九点。
其他的店铺都关门歇业了,唯独红坊苑,来到了一夜中最热闹的时候。
两层楼高的红坊苑,屋檐下挂满了红色的灯笼,烛火被红色一笼罩, 反射出柔和的让人迷醉的光影。
姑娘们穿着清凉的衣裳,涂脂抹粉,身上喷着香水站在栏杆外头,倚栏招呼客人。
“客官,快来玩啊。”
帕子轻轻一摇,浓烈的脂粉味道让人呼吸都不顺畅了。
罗玉宁屏息,长叹一口气,快步跑向后院。
后院一样热闹,有伙计进进出出。
罗玉宁拉住其中一个伙计,塞给伙计二十个铜钱:“小哥,能不能帮我传个信,我想找个小姑娘,她叫大妞。”
“大妞?”伙计明显想了一下:“我们这儿没有叫大妞的。”
“那她肯定是换了名字了。”罗玉宁着急地说:“前段时间刚刚卖进来的,十一岁,这么高,瘦瘦的。”
伙计摇摇头:“不知道。”
罗玉宁手心里还攥着那二十个钱,着急上火。
上次他们也找了个伙计找大妞的下落,那伙计还说去里头帮他们传话,现在看来,之前那个伙计明显是骗他们的。
罗玉宁不想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来之前她换了身玉安的男装,方便走夜路,现在……
看来也挺方便的。
红坊苑的后院时不时地的有人进出,看着松懈,但其实戒备很森严。
一来门里头有两个彪形大汉抱胸走来走去,守着门。时不时地就看看进出的人一眼。
二来,凡是红坊苑的伙计,他们脖子上都挂了一块红牌牌,那玩意似乎是身份的象征,戴上就意味着是里头的人,那两个彪形大汉只瞥一眼也没仔细看。
罗玉宁跟在又出来一个伙计身后,那伙计是倒泔水的,出了门,走到巷子里,将手里提着的泔水桶倒入巷子里两个大木桶里。
哗啦……
有泔水溅了出来,那人蹦跳着往后退了几步。
接着就被人捂住了口鼻,手里的泔水桶“咚”地一声掉在地上,然后被人拖着走进了黑漆漆的巷子里。
口鼻终于能呼吸了,那伙计长吸两口气,就要喊救命,嘴巴还没张开,又合上了。
罗玉宁一个手刀,将人给劈晕了。
她将人拖到墙角里放好,然后从他脖子上取下红牌牌,挂在脖子上,她耳尖地听到红坊苑有人出来,应该是刚才泔水桶落地的声音,惊动了里头的两个彪形大汉。
“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好像是掉了什么东西。”
二人刚出门,罗玉宁就提着两个泔水桶过去了。
“刚才什么声音?”
“哦,倒泔水的时候不小心倒我身上了,手一滑,桶没拿稳,就砸地上了。”罗玉宁故意粗着声音说道。
她说完就往里头走,彪形大汉见状,也退了回来。
罗玉宁提着泔水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好在这时,还有个人提着泔水桶从左边出来,见罗玉宁立马说:“小孙,你还不赶快去打水,今天我可不帮你。”
罗玉宁嘴里应着,往里头冲。
左边是个院子,院子外头有好几个妇人正在洗菜,还有几间屋子,里头也灯火通明的,飘来浓郁的饭菜香味,这里是厨房了。
罗玉宁立马放下泔水桶,去井边打水。
她拎着绳子,将桶丢进井里,晃两下让桶里装满水,开始往上拉。
“小孙,你今天不腰疼了啊?”井边洗菜的妇人揶揄:“昨天没跟姑娘睡觉?”
罗玉宁脸腾地下就红了,她也不敢说太多话,只得低着头,随便用个嗯字挡回去。
妇人说话口无遮拦:“这男人的精血都是有数的,你全用光了,以后怎么办?你才这么点大就那么喜欢干那事,啧啧,小心亏空身子补都补不回来。”
“就是,你说这老鸨也是的,小孙十四就给他开了荤,啧啧,纵欲过度最伤身体了。”
罗玉宁:“……”她是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纵欲过度?
老天爷啊。
“你啧啧什么,他们男人可不这样认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们都说老鸨对他们好呢。况且,让他们开荤的都是不听话的黄花大闺女啊,他们都赚了啊,你没瞧见,他们对老鸨多忠心,赶都赶不走。”
“有这么好得事,谁会走?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个把月就能睡个黄花大闺女,要我我也不走。”其中一个妇人咯咯笑,身边的人也都笑了。
都说女人最八卦,罗玉宁打两桶水的功夫,就已经听到了不少。
黄花大闺女这几个字触动了罗玉宁的神经。
她很想开口问问,又怕自己开口会惹人怀疑,只得一桶又一桶的打水,直到水都装不下了。
“够了
够了,小孙,别打了。你还是省点体力吧。听说今天晚上又有一个雏等着开苞呢。”
“是啊,听说还好小,才十来岁呢。”
“真是可怜啊,还那么小。”
“没办法,谁让她长的跟豆芽菜一样,又不好看,老鸨可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这群丑姑娘身上,她这样做,就是为了给那些不听话的漂亮姑娘看得,让她们看看,不听话就提前开苞。”
罗玉宁差点一头栽进井里。
十来岁,豆芽菜。
罗玉宁很难不跟大妞联系起来。
不行,她一定要找到大妞。
罗玉宁放下水桶,“今天晚上谁要开苞啊?”
洗菜的妇人就剩下一个了,闻言有些奇怪:“小孙,你嗓子怎么了?”
“昨天吃多了辣,有点哑,干,难受。”罗玉宁捏着喉咙,故意咳咳了两声。
“哦。我也是听人说的,前阵子买来的那十来个姑娘,一大半不听话,都威逼利诱了这么久,还有三四个不服软的,老鸨就说要在其中找一个杀鸡儆猴,好像是里头最丑的那个。叫啥我也不知道,你也晓得,刚来都没名字。”
罗玉宁粗噶地笑笑:“我去看看是谁,看看是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罗玉宁起身,就往厨房外头走,妇人喊住他,“你去那儿干嘛?人在柴房。”
“哦。”罗玉宁讪讪地笑:“多谢大姐。”
那妇人摇摇头:“说了纵欲过度伤身,不听啊,瞧瞧,脑子都开始不好使了。”
罗玉宁往厨房走,走得很慢,有烧火的伙计抱着一捆柴从旁边走出来,罗玉宁一拐弯,就朝他出来的方向进去。
红坊苑的柴房也很大。
进去就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柴火,中间留了一条路,罗玉宁一进去,里头就传来哭声和说话声。
“这个妞真正点,妈妈说的是这个吧?”
“我觉得是这个,这个更丑一点。”
“我觉得这个才丑。”
“哈哈。”
有男人的肆无忌惮的笑声,还有小姑娘害怕的哭声。
“好了好了,等关门了咱们就可以知道是谁了,现在都去做事吧,等妈妈看到,非要扒了我们的皮。”
“就是,管他是谁,哥几个都能享受。”
“今天晚上谁那么幸运,能抽到第一次啊,真希望是我啊。”
“我觉得是我,哈哈哈。”
几个男人嘴里说着带颜色的话边往这边走来,罗玉宁立马闪身躲进了柴垛后头。等
他们几个出了柴房,罗玉宁一个闪身,朝里头冲去。
里头关着四个小姑娘,高矮胖瘦都有, 正惊惧地抱在一起,警惕绝望地看着罗玉宁。
才十来岁的年纪啊,还在教室里上学,与同伴嬉戏玩闹的年纪,可现在这群小姑娘,却马上要面临非人的折磨。
这什么万恶的封建社会,投胎成女儿身就要被人践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