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中,顾沉秋一手紧握着唐刀刀柄,一滴滴鲜血顺着刀锋不断的淌下,一滴滴滴在街道雪地之中。
除夕的万家灯火辉映之中,顾沉秋就这么笑着注视着我。
“我…我向那些被我杀死的人还了命,现在我不欠任何人了,朗九心,带…带我去医院,取了我的肾脏,救…救我的女人!”
等到他牵扯着声音,将话给说完之后,已然是没了气力,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屹立于簌簌大雪之中,注视着这张筋疲力尽的脸,也没有表现太沉重的表情,只是静默无言的走到他跟前,将其扶起,随后再一次进入医院之中。
他也是在赌,赌那个命运如此,赌那个老天弄人。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苍天之下自刎谢罪,求那样一个…上天总归有好生之德。
用自己生机勃勃的命,给全盘死局的许悦,向天求一条活路出来!
“这…这个是遗书,上面有我签下的名字,以及捐赠肾脏的遗愿,朗…朗九心,帮我,这辈子欠你一个大恩,道门讲究因果,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还你!”
顾沉秋颤颤巍巍的掏出一纸遗书,用最后一口气将其死死拍在我的胸口,随之便闭眼,彻底萎靡了过去。
眼见这个情况,我哪里还有半点马虎?
当下拖着尸体快步来到值班室门口,随后敲了敲门窗!
“出来办事儿了!”
听到我呵斥,值班护士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有些不耐烦道:“干啥呀?过年医生都休息了。”
眼下事情重大,眼见这狗东西还一脸的无所事事,我捏着拳头,猛的便打在木质案台之前!
“砰!”
案台瞬间被拳头给砸歪了!
“你他妈的赶紧滚回来,不晓得事情轻重吗?再不出来我他妈进来把你弄死!”
我一眼狰狞的呵斥了一声,老护士顿时一脸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你…你们这是咋了?”
我将顾沉秋的遗书递给老护士:“他临死之前要捐肾救人!赶紧安排医生做手术!”
老护士颤颤巍巍看着遗书,随后说道:“可…可手术医生回家吃年夜饭了呀,估计得明天了。”
“人命关天,吃你妈个锤子年夜饭,能做手术的医生住哪里?我去请他们!”
听到我这话,护士赶忙颤颤巍巍给我写了张地址。
“都…都住这里的。”
“好,我去请,你把这人给照顾好。”
说完,我拿上地址,便朝着外边大雪中奔去。
这一个忙,我必然是要尽力帮的。
站在公的立场,刚刚顾沉秋那一刀之后,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恩怨已清。
因此,站在私人的立场了,他此刻在我眼里,不再是什么罪犯,仅仅是一个“一见钟情”的朋友。
顺着地址,我在一个多小时之内,将几个操刀医生全给请回了医院。
即便此时顾沉秋已然成了一具尸体,但他的这一封遗书写的很细致,不仅仅有自己的笔迹,还有指纹签名,再加上此人本身就是一个孤儿,在经过一系列的程序之后,摘取手术便开始了。
几个医生在手术室里边忙碌着,我则是坐在手术室外闭目养神着。
在手术做到一半的时候,顾沉秋走了出来。
除此之外,身边还跟着两个黑袍持拘魂锁的鬼差。
我双方对视了一眼,随之一笑。
“这他妈的,又是横死自杀,手上又是人命,不受个几百年大刑,怕是从十八层地狱里边出不来。”
我笑道:“兄弟你放心去十八层地狱受刑,你的女人,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
“朗九心,你这个话我咋越听越不对劲呢。”
死后的顾沉秋,神情反而十分轻松。
话说完,他转而又看向我,变作一脸的郑重。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话,朗九心你算命本事不到家,你说全盘死局,但许悦的死局最终被我给盘活了,她在往后的岁月当中,必然能健健康康活下去的,但我所做的这些,你不要跟她讲,我不想让她心有愧疚。”
“付出了这么多,甚至赔了一条命,却又不想别人知道,你图的到底是啥?”
顾沉秋极为潇洒的一笑:“你见过哪对真正长久相爱的情侣,会没事儿将爱用语言表达出来呢?”
“孝顺不说孝,爱情不说爱,世间万物皆如此,物极必反,至情至爱到了极致反而无声了,所谓的大爱无声,我想大抵如此吧,哈哈哈。”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顾沉秋潇洒笑着,就此随着两个阴差消失在了医院过道之中。
见惯了生死,我就此目送至尽头,随后继续静静等待了起来。
在之后,顾沉秋的肾脏顺利取了出来。
而我,因为这一件事,再次拖慢了回家的时间。
做手术的价格很贵,既然答应了顾沉秋,这些事我自然
要负责到底。
好在上次在山里带了一大堆黄金出来,因此我又拿出几根金条用来支付医药费。
如同顾沉秋所说,他赌对了。
他穷尽手段为许悦找了这么久的肾脏,但老天弄人,他自己的肾脏正好符合许悦的配型。
本该死的许悦活了,本该活的顾沉秋死了。
这一天春暖花开,属于1991年的阳春四月就此来了。
这一天中午,我带着许悦就此出了医院。
手术很成功,许悦的绝症就这么好了。
锦江河畔的柳树飘飘洒洒着,在旭日阳光之下。
我带着许悦一边在河畔走着,一边笑着说道:“朗哥说过,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便是再厉害的术士,也不可能完全参透天意与未来的发展。”
许悦一脸萎靡的笑着:“不管如何,这次谢谢朗哥了,那么一大笔医药费,全都是你给我垫付的,你放心,我余生肯定会把钱给你补上的,”
我摆了摆手:“不用,那么大一笔钱,你要是给我还,下辈子还过不过了?”
“可是…”
“因果循环,这笔钱要么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果,要么就是你这辈子欠下的因,下辈子再给我还吧。”
就此沉默了许久,许悦最终没有谢绝我的善意,只是跪在地上,朝着我重重磕了个头。
“好了,头也磕了,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