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会儿是真的想打父亲一顿,但想到黑白无常其中一位很可能就在身边看着,终究把气性压了下来
处理完这件事儿后,原本悬在二人心中的巨石,也落了下来,想来试探一次,应该差不多了吧?
不过因为之前师父的叮嘱,子时之前一定不能松懈,俩人又默默回到柴火跟前,眼神呆呆的注视着不断虚幻飘摇的篝火。
很快,时间便来到了深夜十二点。
临到这个时候,父母二人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心里却是开心激动的不行。
因为只要再过半个小时,子时一过,这一场劫难就基本上度过去了,胜利就在前方!
“建国,开门哦!”
却也就在父母喜出望外之际,门外突然传来爷爷的声音。
“老汉他们回来了?秀芸走,赶紧去给他们开门。”
听到爷爷师父他们来了,父亲顿时放松了许多,觉得他们过来,说明今晚事情已经结束了。
但母亲却觉得有些怪,李师傅吩咐过早上六点钟过后才算结束,爸爸他们不应该提前过来啊?
不对头!
命运就是这么有趣,一向唯唯诺诺的母亲今晚异常的细心谨慎。
当即起身就把父亲给拉了住。
“咋了?老汉他们来了的嘛!”
“建国你……你在屋里烤火,我去开门。”
父亲感受到母亲的指甲镶嵌入手掌,吃痛之下原本还想骂人,但很快恍然大悟,随即后怕的咽了咽口水。
我真他妈的蠢啊,差点又坏事了。
等父亲冷静下来之后,母亲缓缓朝着门外而去。
等打开大门,便见到在大雪中被冻的瑟瑟发抖的爷爷。
爷爷搓了搓手,直接走了进来:“哎哟秀芸啊,事情咋样了?”
“爸爸你说的啥事儿?”
爷爷一边朝院内走,一边问道:“在爸爸面前还装,你不是把娃儿藏起来了吗?”
一听这话,母亲心弦顿时放松了,觉得这就是真正的爷爷。
才准备应答,但就在准备开口的那一瞬,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李师傅没跟过来。
还是不对劲!
为什么没有李师傅在?只有一种可能,李师傅今天才来的小沟村,黑白无常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个人!
面前这个人,还是鬼变的!
“爸爸,我不知道你啥意思啊,娃儿都埋了一下午了,爸爸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没事,今天我找刘瘸子看过,我这辈子还有娃儿,到时候再生就是了。”
听完这话,面前这人身子微微一顿,随后疲惫的拍了拍脑袋:“哎……年龄大了,好不容易有个孙子,突然没了,爸爸的确被刺激的神志不清啊。”
“算了算了,你们早点休息。”
说完,这人转身又离开了院子。
等看到这人彻底出了门,母亲这也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便再没有人前来登门拜访了。
而我,也就这样在母亲的沉着冷静之下,躲过了第二劫。
直到第二天早上,村里的公鸡开始喔喔打鸣,母亲这才急匆匆的将自己从井底捞上来。
看到蒙在黑熊皮下边的我呼吸均匀,母亲喜极而泣顿时抱着我哭了起来。
一切总算是结束了!
而与此同时,爷爷跟师父也赶了过来。
母亲想到昨晚上父亲差点把我害死,顿时幽怨的指向父亲:“爸爸,建国他昨晚上差点就把娃儿害死了,你管管嘛!”
听到父亲昨晚上做的蠢事儿,爷爷稳稳戴了戴红军帽子,拎起一旁的金竹刷子,就开始了猎杀时刻。
“你这狗日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子今天非得好好弄你一顿!”
“老……老汉,我脑袋简单,还不是你遗传的嘛,哎哟!别打别打!”
不论父亲此时如何鬼哭狼嚎,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等爷爷打累了,这才暂时饶过父亲,准备等吃完饭继续打。
母亲把我喂饱之后,便回到厨房开始做饭。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
父亲如今几乎是全家的攻击目标,昨晚的事儿他自知理亏啊,看到地上厚厚一层的雪,就赶忙扫雪在爷爷面前表现了起来。
随后又笑嘻嘻的跑进厨房,开始给母亲献媚。
爷爷看到父亲这瓜兮兮的模样,不由得骂了句:“这狗把他日的,差点把老子孙儿给害死,等吃完饭,非得找个机会把他绑起来,吊起来继续打!”
等看到襁褓里的自己,爷爷又嘿嘿笑了起来。
“嘿嘿,孙儿,千万要遗传你妈的脑子啊,你老汉的狗脑子不要遗传上了。”
“哦,对了,李师傅,你不是说有三劫吗?还要继续躲啥东西吗?”
师父熟练的闷了口烟,淡淡道:“这一次不需要躲什么了,但娃儿之前被
鬼魂吞噬了太多生机,不出十岁怕就会夭折,这就是第三劫。”
夭折这个词,对于小娃儿太忌讳了,在农村老一辈嘴里,都不会说小孩儿有腰这个话。
“十……十岁就要夭折,那咋办?”
“借命,借他父亲十年寿命,把缺掉的生机补起来。”
爷爷对父亲的教育很简单粗暴,动不动就是一顿暴打。
但我却是清楚,其实他那一份父爱不见得比别的父亲少。
爷爷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师傅,借我的命可以吗?”
“可以,不过每隔一辈,寿命就会加十年,老将军,你已经五十岁了,借你二十年的寿命,你还能活几年?还是你儿子来吧,你儿子是个长寿命。”
这一刻,师父掐掉烟头,难得一次变得严肃。
但爷爷只是伸手逗弄着自己,就此沉默了良久。
“我这辈子就两个愿望,一是国家安定,为了这个愿望我花了接近四十年,打跑了日美鬼子,实现了。”
“二是朗家有后,这个愿望不过花二十年时间,划算,再说了,老子还在人世,他再长寿,也不用他来,毕竟我是他父亲。”
这一番话出口,纵使一向桀骜傲气的师父,也是不免得朝爷爷投来敬佩的目光。
“心有大义,过往时代有你,是这个国家的福气。”
爷爷是是个地地道道的粗人,或许不懂西方那一套自由式教育,但却有一套国人父亲独有的奉献式父爱。
为了我,为了父亲,就算是二十年寿命的代价却也说的云淡风轻,直到他临死之前,都没有说过这件事。
他这一辈子,前半生奉献给了国家,后半生奉献给了家庭。
就连我,事后都是在师父那里听说的。
许多年后,将这件事告诉入了暮年的父亲之时,父亲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嚎啕大哭,相反异常平静。
只是……从那天开始,父亲时不时就会抱着爷爷的遗照看,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