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需要二十分钟才能抵达大路上,我跟李大富仅不过十分钟就再次回到路上。
这次真的是被吓麻了。
等再次回到阳光下边,我跟李大富扔下书包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妈….妈呀,九娃刚刚那个死人,就是隔壁村失踪那个姐姐,我见过,她竟然死在那里了,看那个伤口,看样子是被人贩子杀了啊!”
我跟李大富都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毕竟都是9岁的小孩子,没被吓尿裤子,都算是有定力了。
我缓了口气:“走走走,赶紧回家,我去给爷爷说说,这些事儿不是我们能管的。”
说完我跟李大富拿起书包就准备继续跑。
“诶?这不是大富跟九心吗?你们…咋还没回家啊?”
“我这里有卖剩下的麻糖,给你们卷两根,你们拿去吃嘛。”
却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转头一瞧,便见两根麻糖棍递了过来,一个瘦削的男人正对我俩微微笑着。
这男人叫杨小福,是我们小沟村人,一个卖麻糖的。
整个镇子最大的消费群体就是学生,而杨小福在每周星期五的时候,就会背一背篓麻糖来学校门口卖。
他是个孤儿,自小都是靠村里接济长大的,我爷爷可怜他,每个月国家补贴下来 ,都会给他拿些,都是这几年他成年了,才没有拿的。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心情吃麻糖啊,李大富见到大人,一口气将惯沟里边的事情,全给说了出来。
“杨…杨叔隔壁村里那个失踪的女娃儿找到了,就在惯沟里边,被人贩子掏了肚子了!你你赶紧去报警吧!”
这话一出口,把杨小福也吓了一跳。
“啥子?那娃儿被…被人贩子掏肚子了?你们是不是在骗人哦。”
“杨叔我们真没骗人,你…你自己进去看看嘛。”
李大富本想说带路,但想到那可怕的一幕,顿时又把话收了回来。
“这群该死的人贩子,具体位置在哪里?杨叔进去看看,你们赶紧回去叫大人来。”
杨小福怒骂一句,将背篓放到一边,就准备进去。
“杨…杨叔就在沟深处一个崖洞里边。”
“好。”
说完,杨叔便快步朝着沟深处而去。
而我跟李大富则飞快朝着家方向而去。
等回到小沟村已经是五点钟了。
很酸爽的,我跟李大富在村口,就遇见了双方的父母。
夕阳下,这四道身影就好像镇守南天门的四大天王一样。
“你们俩个还知道回来啊!”
不出意料的,我跟李大富在村口,就饱饱的吃了顿“金竹子炒肉”。
战况之惨烈,惨嚎声直接让整个小沟村的人都跑出来看起了热闹。
以至于我跟李大富都心照不宣的,不敢说在惯沟里遇到的事儿。
反正杨叔叔去报警了。
要是知道我们还干出了这么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今天这个屁股就可以直接割了。
“朗九心,老子告诉你,以后要是再听到你打架,非得把你吊起来打!”
父亲遗传的爷爷的粗暴,一脚就将自己踹回了家里。
原本在家里磨刀霍霍的爷爷,拎着根棍子,看那样子已是迫不及待的准备开始第二轮了。
但看到我今天这一反常态的沉默,最终没能找到借口。
毕竟以我以往的个性,被爹妈打完之后,还得再来上几句好听的。
但今天的确被那尸体给吓的够呛,特别是那眼神,就算是想想,心里都有些炸毛。
回到家里书包一扔,就钻进被窝里边。
至于院里的父母爷爷,看到我今天竟不顶嘴,一时竟还有些不适应。
特别是爷爷,左思右想又一次将矛头对准了父亲。
“朗建国?你狗日的刚刚是不是下死手打娃儿了?”
不要看爷爷如今六十岁了,但爸爸见了还是怂的不行,被呵斥瞬间缩了缩脖子。
“老汉你这话说的…我的标准都是按您以前对我的标准一半,你不信问秀芸嘛。”
爷爷看向我的屋子皱了皱眉:“那这个小家伙,今天是咋了?”
天渐渐黑了,到了79年我们这边也通电了。
夏季的山村夜里,是很凉爽的,院外架着一根老式黄光灯泡,父亲跟爷爷坐在一旁吹着牛。
临到爷爷这个年纪,平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回味以往出川抗日,抗美援朝的事情。
“他妈卖批,当时妈的两个日本鬼子夹击老子,老子硬是不怂…”
“那群美国佬还想打完回家过圣诞节,妈的老子们彭元帅直接把他们给打瓜起…”
“最近老山战役打的是真的不错,还世界第三军事强国,战后第三十军事强国都够呛,邓公这次可是把这群南洋人给打疼了
,就是我老了啊…”
夏天晚上都吃的很清淡,一盘子凉拌黄瓜丝丝,一碗凉拌腊瘦肉,就着一碗米汤汤很是下饭。
平时我还是很喜欢听爷爷讲以前抗战故事的。
爷爷说三句有两句半都在妈卖批。
但就是能让人身临其境,感受到自己也在那段烽火岁月,为家为国抛头颅洒热血。
不过今天晚上,我是没半点心情听故事。
因为深山老村的夜里实在太宁静了,时不时远处山里边还传来几声莫名其妙的鸟叫声。
我总是忍不住回想到那死人的眼神。
真的就像是一个活人一样,但肚子都被刨开了,怎么可能是活人?
因为小时候的遭遇,还有师父走的时候,说我这辈子跟鬼怪有绕不开的羁绊。
以至于父母从小就没给我说过半点,有关于我们这村子的鬼怪往事,免得应验。
这个时候的我,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去解释白天的遭遇。
吃完饭,便各自回到屋里睡了过去。
进入屋里,我便直接钻进被窝里边,赶忙闭上眼睛,想早点睡过去,希望等明天早上,这份恐惧就能淡一些。
很快父母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消失了,整个院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如果是平时,我早就睡着了。但今晚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特别是今晚月亮很亮,床前就是窗户,被月光照的透亮异常。
窗外并没有什么,但我的心里就是怕。
怕下一刻白天那张惨白人脸,突然出现在窗外,用那双怨毒的眼睛看着我。
就这样辗转反侧到了12点。
堂屋那老吊钟突然一下接着一下嘶哑了起来。
就好像眼下堂屋里躲着个老婆子,正在有气无力的咳嗽一样。
而我,困倦终是敌过了恐惧。
但也就在将要睡着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脆生生的叫喊声。
“九心?”
听到有人喊我,半醒半睡之际,我直接回应一句。
“干…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