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支援疫情,倒在了前线。
谁都瞒着他,高考后才吐露真相,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周砚觉得自己并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大的人,至少他认为那段时间是黑暗的,空气都化为实质,他呼吸困难,喘不上气。
他试过抽烟,很呛,他不喜欢,扔了。
疫情的阴云依旧笼罩在上空,得知分数的那一刻,周砚想,去学医吧,他还算聪明,也还年轻,总能发一点光,尽一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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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幼似乎慢慢淡出了生活,他很久没见到她,她也很久没发动态,断在了那条高考祝福。
大二,八月份,他在宴市还没返校,跟以前的同学聚会时,得知林桥烟答应以前的老师回一中做一个经验分享。
周砚问:“是给文科班分享经验吗?”
林桥烟笑道:“我全文,不给文科班分享,难道要给理科班分享吗?”
“我能去吗?”
林桥烟讶异了一瞬:“肯定能啊,老师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砚去了,他只是找一个理由回一中,若是相信缘分,他觉得他还是会见到桑幼。按照桑幼的物理发展趋势,她会选文吧?听说23届有四个文科班,兴许会有四分之一的概率。周砚觉得自己跟拆盲盒一样,能拆一个是一个,并期望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或是缘分,或是运气,他一开门就看见了她。
像是许久不见的故人,在你想念之时,蓦地闯入你的视线,毫无预兆,于是撞出满腔欣喜。
她似乎变得不太一样,更好看了。
林桥烟上去讲时,周砚就站在门边靠着墙,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却独独不见她抬头。
她不太开心。
高三压力太大了吗?
周砚想着,抬脚绕到了后排。后黑板边上有一个心愿墙,上面贴着很多便签纸。
粗略扫过一眼,便看到这个班的同学写着——
‘总得上一次龙虎榜吧!’
‘数学一定能及格!’
‘西南大学,我的梦。’
‘……’
便签纸上有些署了名,有些写了缩写,有些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周砚没看到桑幼的名字,也不知道哪一张是她的。
低头时,看见地上掉落了一张,他蹲下捡起,看见上边写着‘去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人’
周砚拂过便签纸上的灰尘,抬手贴到了心愿墙最高的地方。他比较高,不想弯腰,那就贴高一点吧。
这张便签纸似乎不太有粘性,周砚手指抚了几次才粘稳。
林桥烟的发言结束了,轮到他上台,这一次,桑幼抬了头,不过他始终没敢直视,匆匆说完:“……祝愿大家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结束后,站在外边跟老师聊天,桑幼也出来了,不过她抬手指了下厕所的方向,示意要去上厕所。
很遗憾没能说上话,跟林桥烟一起回去,走到走廊上时,周砚说:“你先回去吧,我在一中随便逛逛。”
林桥烟先走了。
周砚回头看了眼,就见桑幼刚好将班级门关上。
那天周砚一个人在一中逛了很久,走过很多条走廊,踏过很多条小道。也不算白来,至少见了一面,还收获了一张证件照。
一楼阅读写作表彰展览板上,有一张桑幼的证件照,许是那天风太大吧,反正证件照落入了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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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挺忙的,周砚感觉自己无论何时都很忙,大概是十二月份吧,坐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办公室,周砚的视线从电脑前挪开,注意力回笼,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偏头就见窗外漫天飞雪。
下雪了。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凌晨五点多,手机主题换了,原来今天是圣诞节。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桑幼。
他已经很少想到她了,或许是过于繁忙,或许是缺少契机,今天的想念来得莫名,像是死去的火山重新迸发,滚落流动的岩浆烧遍全身,于是多了些冲动。
电脑页面刚好停在邮件,原本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后,独剩三个字——下雪了。
下雪了,突然想到你了。
下雪了,圣诞快乐。
下雪了,瑞雪兆丰年,疫情迎来了胜利的曙光,愿你喜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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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届高考时,舍友要去孔庙为自己的妹妹祈福,周砚也跟他去了。
他没有妹妹。
却也有想要祈福的人
后来他看到桑幼发的动态,她来了北京,在北师大。
之后周砚去过北师大,他远远看着桑幼,看过很多次。上大学了,她似乎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坐在食堂吃饭,一个人坐在图书馆自习,一个人端着相机走在小路上……
想过去跟她搭话,却怎么也找不到契机。
很巧,他也在清华见过桑幼,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而来,不过见到
便觉欣喜。
他在清华硕博连读,转眼间,桑幼也要大学毕业了。
想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最好捧着一束花。